黑色早餐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黑色早餐0

投毒事件后,汤山暂时停止了一些早餐店的营业  

9月14日的谐音很凶险,就是“就要死”,9月14日又略带黑色的仁慈,因为那天是星期六,“正武饮食店”放批发的学校和单位有很多人都没有上班。几乎谁都没有想到平静的南京会出这样的事。

张为民一大早要去买菜,6点半他在自己房东家吃了些早点。出门一看,一个人躺在他门口,不停抽筋,口吐白沫。有人马上把他送到医院去,他这才知道镇上有人中毒了,但是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吃过早饭后,他返身又看到一个人托着一个中年男人拼命地替他抚摩胸口,到了8点来钟,中毒的人越来越多。他说:“差不多这边躺一个,那边躺一个,非常惨。” 家在作厂中学对面的出租司机刘兵在上汤山拉活途中,因为没吃上早餐,在路边随便买了个烧饼,结果也中毒身亡,遗留下了妻儿。妻子从出事后4天一直没有吃饭,也不下楼。邻居虽然同情也无技可施。

因为是周末早晨,很多记者当时还在梦中。摄影记者刘正(化名)早上接到朋友电话,说是发生了食物中毒,他想食物中毒几乎天天发生,对记者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倒头再睡。到9点多,朋友再次打来电话说,发生大事了。事后他后悔的就是,“去晚了”。很多挂着水的学生从车上下来,因为人数众多,所以用公交车运送。他立刻开始后悔自己带的是最普通的数码相机,而没有带上最好的行头。接着警察在军区总院拉起了封锁线。刘正的另一个记者朋友溜了进去,而他则被拦在线外。“说实话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也没有觉得恐怖,只是想着把眼前的东西拍下来。”溜进去的朋友进了太平间,看到了死尸,但是却根本不敢拍照片,因为看到在场的另外两个摄像记者的录像带被扯出来。刘正贴着墙从窗户看进去,医生吼道:“把他赶出去。”窗户随即被重重关上。

据另一位在6点多赶到现场的记者林风(化名)回忆,当时的南京军区总院送来了第一批中毒病人,等到他回一趟报社9点钟再回来时,医院输液室里起码近百张的床位已经没有了空位,地下也开始有病人躺着。最靠近墙的角落,有四五具被蒙上白床单的死难者遗体。这位记者上午从院方问到一个中毒人数,下午就被否认了。

另一位记者曹新(化名)说:“当时最大的感受就是生命太脆弱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就躺在我的脚下,也有些已经死了,非常惨。我是学医的,见过的死人算多了,但这次是最震撼的。”救护车三五分钟就来一辆,气氛紧张到极点。到中午时候,曹新和同事去了汤山,在汤山的医院里也看到一些病人,有些七窍流血,“当时只是看着,什么都不想问”。闻讯赶来的家长到处找自己的孩子,但又不知道孩子被送到南京哪家医院,听说他是记者,跪在他脚下希望他能帮忙。

他说:“9月14日,整个汤山没有人干活,都在议论,在卫生院门口围满了人,打听自己亲戚的消息。”目睹这个场面的人,无不动容。

关于中毒人数的民间版本,几乎成为南京人近期最关注的话题,城里人见面的另一个口头禅就是:“你知道到底是多少人吗?”尽管有关部门已经正式公布了数字,但这样的传闻仍未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