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样板”惹的祸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郭小力)

成都的“样板”惹的祸0

谷文达的作品与展厅的气派

学生的作品也可入展,这也可以说“革命者与被革命者欢聚一堂”

开幕·幻觉

成都在西南地区是个非常有文化幻觉的城市,从绘画艺术上说,成都有架上画的传统。在中国现当代美术史上,有许多四川的优秀艺术家。1998年中国私立美术馆之一的上河美术馆出现,并举办了一系列有标准的学术展览,在成都和全国艺术界引起了广泛关注。2000年在政府支持下,成都现代艺术中心落成,同时举办了国内大型展览《世纪之门:1979-1999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2001年12月15日第一届成都双年展在成都现代艺术馆开幕,这是继《世纪之门》之后成都现代艺术中心举办的又一个大型展览。除双年展还有12月14日的《2001成都当代艺术汇展》,12月16日羚羊画廊举办的展览,12月16日上河美术馆馆长陈家刚出资举办的《工作之间》,艺术家岳敏君、方力均、叶永青的版画展等几个外围展也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这是西南地区特有的文化氛围。

此次开幕式似乎非常隆重,成都市政府、海内外中国艺术家、中国主要美术学院院长、美术馆馆长、学术主持人、艺术批评家、策展人、国内外媒体等众多人士“欢聚一堂,频频举杯”。

成都双年展是今年艺术展事的最后一个热点,在开幕酒会上,现代艺术馆馆长邓鸿说,举办成都双年展的目的是要为中国本土艺术家搭建自己的平台,并且要超过国际威尼斯双年展,可谓踌躇满志。其踌躇满志还表现在题目上——样板·架上。

都是样板惹的祸

展厅太大,在每一幅作品前人们只能匆匆经过,无暇关注。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海外的中国艺术家吴山专、杨诘苍,还有古文达的作品。大概是在国际上做的展览多了,对展览空间的认识不同,依然保留着“八九大展”的抢戏作风。尤其是古文达为作品现场加了一个舞蹈,确实引人注意。在这样的现场气氛下,更多人是带着一种参加“PARTY”的心态来,展览之后,许多艺术家都汇集到玉林西路的酒吧,他们似乎更喜欢在一起喝酒、聊天,对这个展览本身的评价却大有差异。

旅法策展人费大为直言:“这个展览,样板不是样板,架上不是架上,更像一个折中的结果。这种矛盾和妥协在当代美术中相当引人注目。”批评家贾方舟说:“艺术不需要样板,如果能够找得出样板画,结果将是非常糟糕的。”

也许真正的问题出在别处,批评家栗宪庭认为这是一个新的展览模式。国家没有能力来办全国美展,现在商人来办,终究它还是一个全国美展。一个赞助商来担当展览的主席,这很奇怪。金钱、权力、艺术,所有的问题都混在一起了。而当代社会强调个人感受和自由,个人的意志和独立精神,艺术尤其如此,不需要什么样板。

最终,出钱的双年展主席邓鸿被批评家李小山指责为“金钱霸权,强人意志”。

“革命者与被革命者欢聚一堂”

双年展的这种模式是从西方引进的,财政支持方式的建立有一种迫切性,上海、广州的双年展,实际上是在朝正规化迈进。但就像周春芽说的:“世界美术史是一点一点变过来的,从古典艺术到浪漫主义艺术、现代主义、现实主义、印象派、野兽派、立体派,每次具体变化都是很小的变化。行为艺术也是一点一点变过来的,最早的行为艺术是在奥地利,当时所有的行为艺术家都被抓起来了。所以说,它有个历史,是慢慢介入的。”

就像中国社会中前现代、现代与后现代共时共存一样,这个展览也是“革命者与被革命者欢聚一堂”。

最不以为然的评价称这个欢聚一堂的双年展是个大鱼市。

通常我们对当代展事的期待是要求它有一个主题,对社会文化有所发言,能成为一次具有社会效应的艺术事件。也许这在国际化语境中是恰当的方式,但在艺术界多年的持续努力中,这种艺术事件的社会效应并不十分有效,而“大鱼市”倒有了范围不小的响应。

妥协还是过渡

成都双年展将持续到2002年1月5日。虽然这个展览有那么多的人不以为然,有人说,这个展览是一个彻底的妥协,投资人妥协,策展人妥协,艺术家妥协。投资人只要能够承办展览就可以,策展人只要能够参与策展就可以,艺术家只要能够参展就可以。但这也许正是目前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不是艺术家、批评家们的理想所能左右的。可能实际情况本来就是金钱、权力、艺术混在一起的,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不能免俗,艺术本来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关键是艺术家在其中的作为。

当这个展览出现了许多不同声音的时候,很有意思的是,一位叫“一休”的网友发了一则帖子,他摘引福柯的语录给成都双年展:“可以理解,有人会悲悼目前的真空,试图在理念的世界中继续追寻另一种专制。但是有另外一些人,一旦在他们的生命中发现一种新的音调,一种新的观看方式,一种新的行为方式,我相信这些人绝不会哀叹(更不会漫骂)这个世界是一个谬误,不会哀叹历史上充满了无足轻重的人,不会喝令别人住嘴以使自己的责难之声被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