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来接管明天的艺术?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菲必)
是电子游戏吗?
今年9月在奥地利林茨举办的第20届欧洲数码艺术节(Ars Electronica)以“谁来接管明天的艺术?”为主题而备受争论,并且因为允许电子游戏参赛而遭到公众嘲讽。结果也出人意料,这个欧洲最富盛名的艺术节破天荒地将尼卡大奖(Nica)授予一个名为“班查兰人”(Banjaran)的网上游戏,该游戏成为第一个获得尼卡大奖的网上互动游戏。
32岁的法国人塞巴斯蒂安·雅克布1998年开始设计“班查兰人”:“当时人们整天谈论的都是电子商务,我们简直烦透了。我们希望设计一个新的游戏,里面没有杀戮,人们能在玩游戏过程中感觉到自己是集体中的一分子,有一种身在其中的绝妙乐趣。”这款网上游戏已经有6种语言版本,计划在年内推出中文和日文版本。
如今有超过250万人在网上玩这个名为“班查兰人”的游戏。本月的游戏主题相当清楚:班查兰一家来伊特岛寻找的财富就在岛屿附近海床的底部,班查兰即将开始这段新探险。250万免费注册用户参加这个角色扮演游戏,游戏的情节、进度由玩家集体决定,每个月的游戏都有新情节产生。伊特岛上完全是一派时髦的享乐主义,班查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流行歌手,富有幽默感,喜欢散步、踢足球、和女孩约会。
去年数码艺术节的主题为“生育过剩时代的性”,触动了敏感神经,并且引发一阵疯狂的攻击,今年在“谁来接管明天的艺术”的主题下将大奖颁予电子游戏,如果说想达到轰动性效果,艺术节的总监杰弗雷德·斯托克的确做到了。他说:“我相信开发游戏和拍电影一样能成为非常艺术性的活动,电影可以是非常艺术化的,当然我们看的大多数电影都不是这样,它们只是些娱乐片,电脑游戏也是如此。”
《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马特·米拉保罗对此不无挖苦:“按照这种思路,Napster这种共享服务,应该符合葛莱美奖的颁奖范围,因为它迫使整个音乐工业开始反思。而MTV,既然它强烈地冲击了视觉文化,那么也应该得奥斯卡奖了!”
最强烈的反对声音是在本届数码艺术节发出的。69岁的奥利瑞弗·托斯卡尼(Oliviero Toscani)是一系列引人注目的贝纳通广告幕后的摄影师,正如他拍摄的照片,托斯卡尼总是一次又一次回到抵制大众文化的主题。要不是他曾拍摄过那么多著名的照片,要不是他有那么多富有感染力的故事值得聆听,观众可能根本不会听他的话,因为这些话听起来如同大学校长对即将毕业的高年级学生所作的演讲,“不要以为你只要坐在电脑面前,按一下按钮,接着就等着创意自己冒出来,小心,你可能扼杀了自己惟一的创造力。”“技术和通讯使我们感到恐惧,它们增强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全感,那就是我们的生存依赖于物质财富和权力……因此在缺乏信仰、意识形态、宗教基础的情况下,经过最后编辑的图像,电脑空间的虚无以及数码技术的幻想使我们只能向往在生存水平上维持生计。”
有许多人认为,尽管游戏界面的设计体现了设计者的聪明才智,但一个游戏并不能改变我们感受艺术的方式,哪怕它有一个聪明的接口,那也不行。面对评论家的抨击,设计者雅克布泰然处之:他赚到了钱,并且对自己的事业深感满意。
虽然Nica大奖的声望因这种指责而有所降低,但是组办者声称今年有700名艺术家参与这个艺术节,3万名观众参观,比去年增加了25%。
或许本届艺术节的海报已经明确表达了立场:模仿德罗克拉瓦的油画《自由引导人民》,时髦的自由女神高举苹果笔记本电脑,身后跟着一群机器人和机器小狗。
2001年是数码艺术热门的一年。美国的惠特尼艺术馆去年第一次将网络艺术列入其双年展中,旧金山现代艺术馆也在今年春天举办了大型数字艺术展览010101,意思是2001年1月1日。作为波士顿网络艺术节的一部分,麻省理工学院的视觉艺术中心举办了“数字空间里的竞赛”,超过30位艺术家用电影、录像带,和网络站点等方式参与,直至7月1日活动结束。这个春天,英国也举办了展览:“现代艺术:艺术与连线上的的金钱”,惠特尼艺术馆的“比特潮”也在6月举办,总之,“数字技术已经转换了我们如何对媒体艺术加以分别,它使录像带、网络和雕塑等等彼此之间的边界日益模糊。”
很难去描述010101展览把什么称为新媒体艺术家,如创新、速度混乱、存储困难,这些都是数码艺术的特征。不同于计算机源代码一样遵循逻辑规则,数码艺术中频繁运用的高科技使数码艺术不断变化,它使数码作品就像直播表演一样转瞬即逝。“技术正在使媒体边界的模糊速度加速。当技术在寻求处理转化最容易的方式,你就得去寻找其他能留下自己身份认同感的痕迹。”
不论数码艺术最适合在哪儿被显示,不论它经历了些什么,不论保存它们是如何的不稳定,公众对它们的胃口和欣赏正在上涨。一个数码艺术的CD-ROM售价高达15000美元,当数码艺术里包含了高科技和创造性劳动时,一个小玩意儿也能变得昂贵。
如今数字革命正在经历第一个真正的危机,而数码艺术家也遇到了麻烦:投资在减少。新媒体艺术,被我们一贯理解为当艺术家遭遇到我们这个真实的科技世界所产生的艺术,是否还将维持它的创新动力?
它或许继续维持着一个先锋派的概念,继续其开创性的工作,更大的可能性是,它的魅力和优美将逐渐褪色,成为我们庸常生活的一部分,成为社会化无聊的一部分,正如奥利瓦所说的:“(它)绝不声称有任何优越性,决不声称有任何浅薄或平庸陈腐,它也不宣称有什么内在的深度,它并非来自狂吼乱叫,它无意惊天动地,它不是谦卑的语言……在艺术家和观众之间,它只是简朴地在场。”
(图片均为本刊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