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女人》和她的美国后院 　

（文 / 钟和晏 　）

罗燕--昔日的演员以一种新姿态重返中国影坛(张宏江 摄)

一纸抵万金

《庭院里的女人》主人公吴太太是个管着家里60个佣人、养尊处优的少奶奶，一旦在美国神父安德鲁的精神启蒙下离开拥有半个小镇财产的吴家，她就一无所有了。罗燕1986年揣着60美元到美国时，她说自己在那儿连灰尘都不如，但1998年6月和环球电影公司的一纸合同让她手中有了上千万美元。当她带着一支来自美国、新加坡、香港等几百人的多国部队出现在苏州刘家花园时，她不仅是美丽的吴太太，还成了“好莱坞第一位华人女制片”，如今这个头衔正被广为称颂。

这份破天荒的荣耀对罗燕来说毕竟来之不易，1997年初完成英文剧本的改编和影片策划报告，1997年8月开始与环球公司关于《庭院里的女人》全球发行权的购买谈判，到1998年6月正式签订购买合同，这中间的过程漫长又艰难。罗燕说：“我做事情完全base bussiness，生意是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我是芝麻公司你是大象，我还是要和你谈判，因为我们是公司对公司。我的律师都吓得抖的，好像这么巨大的公司，人家看你一眼你就该磕头了，你居然还跟它讨价还价。”有着近90年历史的环球公司目前在好莱坞八大影业公司中位居第二，2000年它在美国票房收入首次超过10亿美元，取得了14.7%的美国市场份额，环球公司也是票房史上第一家有连续五部电影首映取得票房第一的制片公司，其中包括《圣诞怪杰》、《阿莲正传》等。

最终让罗燕停止了讨价还价的是环球国际部一位总裁的电话，他说：“罗燕，我这25年来见了多少中国人，我打赌现在全中国只有你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就忍了吧。钱少就钱少吧。”

《亚洲周刊》1999年10月一篇关于《庭院里的女人》的报道提到的影片预算是500万美元，罗燕对国内媒体透露的总投资是8000万人民币，无论环球和罗燕合同上的确切数字是多少，这是好莱坞第一次全球发行一部“Made in China”的电影。罗燕凭着环球公司全球发行权的购买合同从银行获得抵押贷款，2000年5月影片完成剪辑交货，这时环球将贷款额划还给银行。虽然环球有可能因为产品不符合合同规定出现退货情况，但这样的风险对罗燕来说几乎为零。

李安的好运从哪里来

《庭院里的女人》不是惟一进入好莱坞赛马场的中国电影，毫无疑问，今年场上最耀眼的中国明星是李安和他的《卧虎藏龙》，这大概也是有史以来说中文的影片中，惟一能吸引美国逛超市的家庭妇女和街头顽童的电影。《卧虎藏龙》刚推出时，《费城日报》就曾预言：“这是李安写给香港功夫片的一封情书，它能同时赢得艺术影院、《黑客帝国》的观众以及奥斯卡的心。”

“电影的媒体宣传本身就是一种创造。《卧虎藏龙》的发行成功就归功于宣传，事实上宣传已经走到产品前面成为主体，影片成为副体跟着往前走。”罗燕这样分析说，“本来这部电影在美国推起来难度极大，只能说李安有名，剩下就没得可卖了。普通观众一般也不会去看外语片。发行公司就先从功夫馆做起，鼓动功夫馆人说是大师级的影片，然后去各种妇女俱乐部宣传影片的女性主义立场，这两拨被推起来的观众就成为影片的票房基数。然后让影评人大写李安，对影评人来说这完全是个新片种，他们很喜欢。大众对这种东西是不懂的，但有三方的支持你就炒起来了，这时才带动普通观众，剩下的人就跟着看好奇了。”

靠英文字幕的外语片在美国从来就是影片票房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但是当负责《卧虎藏龙》北美市场发行的索尼公司(Sony Pictures Classics)发现孩子们一次次往电影院跑而毫不在意片中人在说什么时，他们将全美放映影片的电影院数量从最初的3家逐渐增加到了1700家。截至到3月24日，获得4项奥斯卡奖的《卧虎藏龙》已经在美国市场获得1.13亿美元的票房，在排行榜上位居第二，海外市场总收入为6200万美元。

对当初为《卧虎藏龙》投资1500万美元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来说，这种喜悦恐怕已经难以用语言形容。但是，在香港的哥伦比亚亚洲公司的总经理巴巴拉·罗宾森说：“《卧》的成功不只依靠李安的个人才华，而是一支国际化队伍在制作、发行和市场推广等各个环节的高超技能。”

中国电影市场大不大

一句被广泛引用的话是：“中国电影市场不是金矿，简直就是一座未开发的钻石矿。”也不知道是美国哪个子虚乌有的报纸总裁讲的。从电影观众的人口基数来说，中国电影市场的巨大潜力是不争的事实。但现实情况是，2000年美国总共发行了478部影片，进影院的观众总数为14.2亿人次，总票房为70亿美元。中国的电影年发行总数在100部左右，票房总收入为8亿人民币。在这8亿人民币中，10部进口大片的票房总数约占总收入的45%。目前进口大片的票房利润分配是中影和发行公司各占10%，外国片商35%，电影院方45%。所以，好莱坞目前在中国每年赚的钱不到2000万美元。当然好莱坞也在中国也有过类似《泰坦尼克号》3.7亿人民币的总票房奇迹，但这艘沉没的巨轮在美国的纪录是6亿美元，全世界总票房18亿美元。

4月18日，环球公司电影代表团十几人到北京参加《庭院里的女人》的首映式，环球集团的副董事长马克·舒马格(Marc Shmuger)说：“我们目前对中国市场不敢抱太大期望，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我们和许多美国公司一样对中国市场缺乏了解，在深入了解之前我们不会贸然行动。”

以好莱坞的灵敏触觉，另一个他们无法忽略的事实是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好莱坞大片对中国观众似乎已经失去了号召力。近两年来，紫禁城影业公司拍摄的贺岁片每部票房都高于进口大片。国产片《生死抉择》的全国票房1.3亿元，而《黑客帝国》不到1000万元。如果说麦当劳、肯德基能以同一种配方征服全世界，人们对电影产品的口味要求似乎要略高一些，世界各地的观众还是更喜欢看和自己相关的故事。

可以说，《庭院里的女人》是好莱坞考虑中国观众口味配制的一份炸鸡，也可以说它是环球公司对中国电影市场的一份调查表。罗燕说：“像《庭院里的女人》这样共同投资，共同创作一个产品的方式是最好的，你可以进入人家市场，人家进入你市场，这是一样的。好莱坞目前面对的主要问题可能是：共同投资，共同合作，谁来干？就像中国创作人员不熟悉美国观众一样，双方都极缺这种跨文化人才。” (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本刊资料) 好莱坞罗燕卧虎藏龙庭院里的女人武侠片中国电影爱情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