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子妈的美好时代

（文 / 李昉）

丛子妈属猴的，今年30岁了。

丛子妈结婚早。18岁半那年丛子妈第一眼见到丛子爸就看对眼了，之后一直兄弟般地在丛子爸身边潜伏着，直到两年后的愚人节，丛子妈在网吧里看到丛子爸把个人说明改成了“我喜欢上你了”的时候，丛子妈默默滴了两滴眼泪。

丛子爸是个“经济适用男”。一部手机用了好几年，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打扮，穿的除了鞋和内裤，全部和丛子妈一个尺码，一件衣服今天被丛子妈身穿着上班，下周就出现在丛子爸身上。养鱼是丛子爸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每隔两三周，丛子爸便带着丛子妈逛花鸟市场，回家的时候总有收获，多半是几条小鱼或者一丛水草，有时会在鱼缸前坐着看上半天。

结婚4个月后的某天，丛子妈坐在马桶上，手里捏着呈现出“中队长”的验孕试纸，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二年，丛子出生了。生丛子是在冬天，丛子妈闷骚，临进产房了还在仔细地抹润唇膏，推车的护工等待得无比郁闷。丛子妈一个人躺在手术室里，心里和身体都冷得直发抖，仿佛案板上待宰的鱼，把个手术台抖得惊心动魄。出了产房依旧闷骚，还在不断整理自己被无纺布帽子弄乱的头发。

丛子也属猴，并且完全符合属猴的人的特性，皮。丛子出生后，丛子爸和丛子妈的所有关注焦点都集中在丛子的吃喝拉撒上。丛子7个月的时候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得了秋泻，4个人按住丛子的胳膊腿儿往头上挂头皮针，丛子的脸从红哭到白，丛子妈跟着脸哭到青。等到丛子2岁4个月，从电视柜上跳下来被胸前挂的笔捅破眉毛缝了6针时，丛子妈已经处变不惊了。

丛子妈爱酒，晚上通常喝两口，曾经梦到买了假的金门高粱，吓出一身冷汗。冬天的晚上一边上网一边喝“小二”，喝完一个“小二”就捏着竖笛开始吹。这竖笛是自学的，丛子妈小时候练的是手风琴，风光的时候得过全省第二名。丛子妈想着自己如今弯腰驼背手指关节太大全是拜手风琴所赐，便想让丛子学个最轻便的乐器，想来想去就买了竖笛。丛子偷懒不学，丛子妈只好自己过瘾。竖笛的声音犀利又尖锐，总也吹不出温柔的感觉。每当这时候，丛子总是淡淡地说句：还是别吹了吧。把丛子妈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化为浮云。

日子过得像青菜豆腐一般无惊无险。小丛子渐渐长大，丛子妈却时常感到恐慌，害怕丛子有一天大了会离开自己，于是抱着丛子大哭。丛子也十分配合地一起掉眼泪。哭完了眼泪一擦，该看书的看书，该打游戏的打游戏。晚上，丛子妈握着丛子的小手躲在被子里，听着丛子爸的呼吸，丛子妈想着自己吃得下、睡得着、看得见、听得到，顿时觉得自己幸福得一塌糊涂。■ 美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