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壶里乾坤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钟师傅)
男人饮酒大多是衬托得意辉煌与失意颓废。像虽然会很开心地算计如果此生滴酒不沾会积攒下来多少钱,但是逮住机会一准酩酊大醉的酒鬼德莱尼这样的市井闲民,酒入愁肠顶多只是化作为生计累的几声叹息。要是入了狄兰·托马斯这种人的肚子里,那就会酝酿成灵感的源泉。自讽“为美元发疯的夜莺”的托马斯,在好莱坞发酒疯留下斑斑劣迹,完全忘记自己是“写伟大诗歌的伟大诗人”,有酒喝的时候管他今夜明月今夜风。
饮酒时既要明月又要风的是李白,他和托马斯有物质上的贫裕区别,即便一时手头吃紧,但是家有五花马、千金裘这般好东西。精神上也有高下之分,琴棋书画诗酒花一样都不能少。有机会要喝,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喝,哪怕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捏着酒杯吟哦出一首《月下独酌》。要说他抒发了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心绪似乎也不对,当初干吗让高力士为自己脱靴捶腿呢?假如当时少喝点攀上了高力士这个粗大腿……当然,这样的话也就没有李白了。借酒发挥宣示才华抱负,一边示着委屈是他常玩的老桥段,最终被召了回去。
可是杜甫就没有在最困难时期有人“千金买璧”的好运气,虽然他也是“梁园案”的直接参与人。尽管年纪比李白小,但是身体没他好,酒也喝他不过。李白兜里揣着银两四处游历,杜甫只能辗转漂泊。与李白一起喝酒的时候是不是借李白的酒杯浇自己心中块垒这很难说。杜甫也走“冀望诗而优则仕”的路子,尽管所有诗词的表达一直被戴上崇高的帽子,被赋予了忠君事国的高度,仿佛一生只有国事、战事没有家事,其实他也有很男人的时候。“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这是想老婆呢。一生信奉佛教的杜甫也许会在某个夜里“以45度角仰望天空”,同样是身为女性的南海观音也和凡人一般那么冷静和理性,并没有给他500万能换来一处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在。
不但东方的神灵如此,西方的大神们也是如此。“二战”开始,上帝在欧洲的上空自西向东旅游去了,并没有把恩泽惠及到每个人的身上。海明威就是其中的一位。虽然一生中拥有过四任妻子,但他获得的快乐一定没有痛苦多。当初橡树园热情地欢迎这个获得红色勋章的英雄归来,可是他的父母却对他极不待见,原因是这个儿子“除了写作别无雄心又极为乐意接受家庭的供养”。尽管他那颗终日在酒精燃烧下的脑袋思考出无数华章,并为自己带来了无上荣誉,最终还是受不了失眠怕黑等痛苦的纠缠而吞枪自尽。或许他会前去质问上帝,为什么会让顶着一颗聪明脑袋的人一生坎坷。不独独是他,埃德加·爱伦·坡这个推理小说之父也是,在贫困交加中与酒壶缠绵不清,壶里乾坤大,酒中日月长。1849年,他醉倒在巴尔的摩一个投票站前的阴沟里再没站起来。■ 读书文学壶里乾坤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