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巴特的八卦写作

作者:陆晶靖

(文 / 陆晶靖)

杯子里风浪虽然不大,但却换得勤快。这些年文学理论的更迭虽然外人根本没有兴趣,圈内却是风云激荡。曾想罗兰·巴特当年何其红火,文学青年说起来甚有言必称希腊的激情。现在连福柯都说得少了,再在论文里面大段引用罗兰·巴特,不是时髦倒是“老土”。这个时候再回头翻出罗兰·巴特的小书,必然是不见了当年的光晕。作为他当年的读者,其阅读快感估计一半来自于沐浴在光晕里面的满足感和优越感。

罗兰·巴特生前一直尝试游离在学院之外,写一些很难被归类的文章。他倒是好好写了《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不过看得明白的人应该远远少于他的预期。他对时尚和流行元素的分析十分精到,这一点也使得他区别于那些传统的学院知识分子。像是《九品芝麻官》里面的讼师方唐镜,出来了又进去了我又出来了我又进去了你打我呀打我呀。

现在手上这本《恋人絮语》,是巴特另一次很有意思的写作尝试。当年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引起了读书界很大的注意,记者都争相采访巴特,还问了很多八卦问题。巴特拗不过最后只好承认其中有很多他的个人体会和感受。就巴特而言,这样一种断片式的写作显然是对学院派建造哲学迷宫的一种抗议,是一种运动式的捕捉,而不是对一个静止的、可能已经死去的对象的凝神观照。可爱之处在于他用一种语言学的严肃面孔来研究痴男怨女每天都在发生的无数俗套,并且很不怀好意地指着他们说:你们都是词语啊!你们在一个语法层面上一直寻找自己的位置,但你们何曾找到呢?在一个情境还没有完成的时刻,另一个情境又产生了。在恋爱的时候,到处都是不稳定的、具有任意性的联系。爱我,不爱,爱我,不爱,直到随后一片玫瑰花瓣撕完,远远一看太阳将要下去,今夜还不知道有没有星星。

巴特70年代末来中国访问的时候被当成外国专家欢迎,但他会开到一半悄悄溜出去,坐到台下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小伙子身边。他的手指就偶然碰到了别人的大腿,脚也无意间相擦了。巴特一边咀嚼意义一边身体力行,但是正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恋人的情境都是些断裂,一个词语还没有走到句子的终点,下一个句子又忽然产生了。下一个句子言简意赅,开头结尾浑然一气:“流氓!”巴特很是沮丧。之后再也没来过中国。他后来的《符号帝国》都是关于日本文化的符号分析,而据他自己也说,中国有更多有趣的符号,然而奈何明月已经照了沟渠去了。■ 写作文学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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