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整容与艺术及生活

（文 / 韦若水）

重庆，8月，40摄氏度的高温似乎很平常。30辆轿车，插满9.9999万朵玫瑰花，组成迎亲车队，穿越繁华都市，去帮助一个身家上百万元的24岁小伙迎娶漂亮新娘。据说玫瑰花用了11万朵呢。我给乌鸦念新闻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准确地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刚做了隆鼻手术、双颊抽脂手术、去眼袋手术、下巴抽脂手术，手术11小时，然后昏睡了4小时。

电视屏幕里，孟非和乐嘉正在调侃，《非诚勿扰》其实扰了很多单身男女的心，仅仅实现《我们约会吧》是远远不够的，剩男剩女不缺约会，缺婚姻。佳缘网能有如此高的注册量，实在不足为奇。乌鸦也缺婚姻，基本上他只缺婚姻。他有劳力士、百达翡丽、江诗丹顿若干，有多多的存款，有赚钱的公司，有好车有司机，当然，也有女人，虽然这一点他从来不说，我也不问。

一年前，乌鸦还是自信甚至自负地快乐着的，直到鬼使神差地到“佳缘”上撞见了一位姑娘的独白，他内心的坚硬突然柔软、敏感并且酸涩，独白里所要求的理想伴侣正是他最想成为的自己。

半年的通信后，乌鸦驱车100多公里直奔姑娘所在的城市。在宾馆里，他对着电脑屏幕潸然泪下——他居然没有见面的勇气。他怕被拒绝，怕失败，怕被看见。他一直知道，他所表现和表达出来的自己，是他想成为的自己，但毕竟不是他自己——这个被海鲜牛油催成198斤的钻石肥男。“我得消失。”乌鸦说，“我要保护我内心唯一还真的东西。”

消失也是痛苦的。作为他的“发小”，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纠结，即使在他事业几落几起的时候，何况是为一个女人，一个30多岁不算漂亮的离异女人。靠金钱支撑的繁华生活似乎不堪一击，乌鸦的精神世界轰然倒塌。“她为什么不是马诺？”乌鸦冲我狂吼。我冷眼以对，在他的周围，比马诺更具马诺精神的漂亮姑娘一大把，他不是避之不及么？

几天前，乌鸦意外得知，她要结婚了，他开始不出门，不去公司，不见客户。怕他出事，我火速买本黛比·福特的《接纳不完美的自己》送去。可是没想到，几天后，我见到了眼前的乌鸦：同时在脸上做了6个手术，满脸绷带。一个43岁的钻石男为了一份素未谋面的爱情立志全新做人，从外到内。

乌鸦发了条短信给她。来短信了，乌鸦不敢看，我看了。“不能再选择你，不是因为你胖与瘦，不是因为你富与穷，金钱，不是幸福的充要条件，当然，容貌也不是。已经错过了。你其实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爱情。”

乌鸦在用吸管喝水，声音很响。突然想起大学上美学课，教授一遍遍地讲，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一直很纳闷，究竟高多少呢？看着乌鸦，我终于明白，艺术之于生活，原来只高一个手指头。■ 生活整容艺术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