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的1984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西DU)

1984年,Y老师大学毕业,作为子弟留校任教。那时候他跟大多数热恋中的年轻人一样,智商被爱情的磁场屏蔽了大半信号微弱,大脑CPU散发出惊人热量,不足以被理性的风扇全部带走。这直接影响了他对幸福的抉择:女朋友本来可以留在同城政府机关工作,然而愣是被他高尚而无私地“导”到了美国读硕。“我那会儿就像个爱情导师,从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支持她。这种努力的必然结果却是天各一方。悲壮又可爱。”说这些话的时候,年近半百的Y老师保持着适当的淡定。Y老师说,他的这位第一任女友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了人类学硕士,后来几经辗转,不知如何就在美国五角大楼做了几年军火采购的工作,现在离异,辞职在家,跟两个孩子一起生活,目前通过为几家世界顶级军火商做销售顾问而“低调”谋生。“她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这说明我的眼光很好,没看错人!”虽有一些自我欣赏,但Y老师言辞之间已有一些纤细的酸味了。

Y老师这么晚要孩子,跟他在80年代末去西藏支边几年有关——回来后学校分了一套房子,刷漆时老婆怀孕了,考虑到油漆的刺激和婴儿的健康,最终没有要那个孩子。这事儿Y老师倒是跟我说过好多次,因为讲这事儿似乎都是为了引出相同的一句极其开心的玄机宿语:“我女儿生日跟我同一天!”现在Y老师每天都骑着那辆老式的飞鸽来院里上课,要不是他聊起初恋,我永远想象不到那辆破旧的老飞鸽背后隐藏着如此动人的爱情故事。Y老师工作非常辛苦,在学校和学院开了很多的课,必修的选修的都有,最多曾一天上了12节课。学期末,他总是积极主动要求监考,每场100分钟税前30块钱补助的监考。因此你不难看到Y老师在学校各个角落奔忙的身影。还好吧,Y老师还只是个讲师,没有太多的科研项目,他很努力地争取讲课和监考,以便让自己的工作量满足考核的要求。Y老师最近又遇到了一件麻烦事,他们系要和另外一所高等专科学校合并组成这个学校一个新的学院。是留在现在的学院改行做个收入可观、旱涝保收的行政干部,还是到新的学院继续阴晴不定、忙碌繁琐的教书生涯,他还在犹豫。

Y老师跟我聊这些心事的时候,正是北京时间晚上20点,我们一起在监考大学语文的期末考试。Y老师没有吃晚饭,只喝了一瓶营养快线,显得很疲惫。也难怪,他上午监考CET4,下午监考CET6,已经站立了整整8个小时。■ 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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