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

（文 / 张斌）

那应该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手球，不对！在爱尔兰人看来，那应该算是两次手球，如果说亨利第一次用手触球勉强算是下意识的话，那第二次明显是用手改变了球的轨迹，慢动作重放再清楚不过了。爱尔兰人冤深似海，偏激的球迷冲击法国使馆，好事的政客鼓噪重赛。亨利明智地承认了“手球”，萨科齐有些滑稽地支持重赛，要还一个公道给爱尔兰。国际足联铁板一块，规则不允许重赛，但一定会拿亨利开刀，让这个千夫所指的所谓“骗子”至少明年南非世界杯赛决赛阶段比赛的第一场比赛作壁上观。

亨利此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预选赛之后的这一轮联赛，巴萨做客毕尔巴鄂，看台上敌方球迷对着热身之中的亨利高喊：“请你千万别再用手！”这种纷扰很有可能将伴其一生。在最艰难的时刻，齐达内、贝克汉姆甚至和亨利并不熟识的加里·内维尔都站出来为亨利解围，把这些球星的话转换成普通百姓可以听懂的语言，那就是：“足球运动员在那个时刻，在那样的情境之下，都会做出和亨利一样的选择，更何况那是为了敲开世界杯赛的大门。”效力于曼联队的法国国脚埃弗拉则像是对爱尔兰球迷示威一般，声称亨利完全配得上被塑成一座雕像供奉。

这些球星们之所以如此强硬，最根本的心理依据就是，裁判才是罪魁祸首，是他没有及时做出应有的判罚。英国报纸制作的平面分析图显示，当值裁判确实角度不佳，围绕在亨利身边的多名后卫把那个隐秘的动作遮蔽住了。由此，新一轮的攻势袭向了国际足联，电视录像协助现场判罚似乎已经成为未来历史的必然选择，否则还会有更多的悲剧上演，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明年南非世界杯赛国际足联会考虑在边线派出两名特殊裁判。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爱尔兰队此次的“牺牲”也算是推动足球历史的发展，“死得其所”。

爱尔兰球迷们愤懑的情绪逐渐消散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这个经典点球当成最好的样本进行深刻的反思，当然所谓的深刻和冷静之中还是包裹着英国人特殊的辛辣讽刺。英国人与法国人向来不睦，他们此前在足球场上最痛恨的敌手要算是马拉多纳了，“上帝之手”被阿根廷人认为是战场最好的延伸复仇。英国记者奚落亨利足球生涯中对其影响最大的三个人中，除了父亲和巴斯滕之外，就是马拉多纳，难怪会有如此的“骗子行为”。奚落一番之后，转换了另外一副面孔，又谈起了所谓的哲学。这一次，被英国人拉出来的是萨特，一句看似平淡的话——Byany ways necessary被嵌入到标题之中,翻译过来可以是“不择手段”。这句话源自萨特的戏剧名著《肮脏的手》，这部戏后来曾经被美国人拍成电影作为攻击东方社会主义阵营的影片，故事中充斥着暴力和暗杀，为了丑恶的政治目的，“不择手段”成为必然。英国人讥讽一个球场上的法国“骗子”引发的哲学命题还是需要法国哲学家自己给出答案。英国人甚至说，法国队出征南非时一定要把一个杀手终日躲在房间里，在《肮脏的手》里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场景。

《肮脏的手》中的一个主要命题是，只要涉足政治，就一定难逃肮脏。人在球场，竞技体育承载民族国家重任的时候，球员个体在那一个瞬间做出怎样的选择也实在身不由己。法国队攻进制胜一球的时候，爱尔兰球员们纷纷冲向当时还浑然不知的主裁判，一片激愤。赛后，爱尔兰球员表现出了极高的风范，并没有公开指责亨利，反倒是队长走到亨利身边，平静地握手，轻轻地用手示意了一下那是个“手球”。作为球员，在通向南非的大路上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还有如此风度，在内心之中，如此极端的情况下，对亨利他们选择了平静无言。《泰晤士报》的金牌专栏作家巴克莱也无比宽厚，劝慰球迷不要将亨利与马拉多纳相提并论，并说想起马拉多纳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仇恨，只存留那些伟大的进球。

国脚们和专栏作家可以宽宏大度，从职业的角度去理解，但是最为极端的爱尔兰球迷组织还觉得不解气啊，他们用我们似曾相识的办法准备报复亨利。这个极端组织号召全世界凡是热爱足球、诚实做人的球迷们抵制亨利代言的产品，给赞助商以压力，让亨利在商业收益上蒙受损失。并且再一次暗示，2009年是一个体育骗局的大年，法国的雷诺车队就犯有不可饶恕的罪孽。赞助商都该向雷诺车队的赞助商ING学习，立即终止与“骗子”的合同，原来的合同一年高达6500万欧元。再说了，菲尔普斯也是在被曝光吸食毒品之后，旋即被赞助的食品公司终止了价值100万美元的合同，算是因此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

亨利一向是足球场上的“好好先生”，他签有的商业合同中比较有名的包括百事可乐、锐步、吉列和服装品牌TOMMY。目前，尚不知道会有多少球迷会响应这一号召，但是体育市场的观察家们基本不看好这一鲁莽的行动，认定不会对亨利现实的公众形象和直接的商业收益带来太大的损失，唯一有可能的是，赞助商未来面对亨利会多一分担忧罢了。曾经两次在世界杯赛中领有红牌甚至毁掉过法国队夺冠大计的齐达内的经历也让亨利的拥趸坚信，暂时的磨难和形象受损并不能让球星就此走低。齐达内哪怕是退役之后仍然签有阿迪达斯、依云矿泉水和名表的广告代言，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亨利完全可以安心做“齐达内二世”，唯一的遗憾是可能那些银行和金融机构牵扯到信用的金融工具可能不再会考虑选择亨利了，这就算是为了一届世界杯赛的出线做出的牺牲吧。■ 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