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万辆的疲软边缘和丰田章男的难题

（文 / 尚进）

( 位于日本的丰田汽车工厂正在生产丰田普锐斯混合动力车 )

以60万辆的优势压过通用成为全球头号汽车制造商，丰田似乎已经不再希望炫耀这个值得记录的数字。尽管2008财年丰田成为全球头号汽车制造商，可财务上却出现了4369亿日元(约311亿元人民币)的净亏损。在6月23日的丰田股东大会上，面对公司70年来最大的亏损，上任社长渡边捷昭只能以道歉作为自己的退休致词，而新任社长丰田章男不得不以救火队员的姿态出山。作为丰田公司创始人丰田喜一郎的孙子，丰田章男代表丰田家族重新拾起旁落15年的权杖。除了家族领导权的回归，更重要的难题在于，丰田章男率领的新管理层如何让丰田从危机的边缘脱险。“做离前线最近的社长。”这是丰田章男上任后的承诺，作为承诺的一部分，7月初丰田章男低调进行了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次出访，选择对在华合资伙伴及政府官员进行礼节性拜访。除了因为丰田章男在2001至2005年间一直主管中国业务，更深层的原因在于中国车市对于丰田复苏的战略意义。

美国市场下滑38%，日本市场下降24%，这是2009年前3个月丰田的业绩，丰田章男已经无心与大众争夺全球第一大汽车制造商的名头了，对于他带领的新一代管理层而言，止跌求稳才是最重要的。可丰田中国在2009年前6个月只卖出28.4万辆，与去年同期持平，明显错失了中国车市的反弹期，这恰是丰田章男无法接受的。“我们终端销量完成了18万辆，按照全年40万辆的标准，才完成了全年计划的45%。”一汽丰田新任总经理田聪明在长春车展现场说。在他看来，能否扭转一汽丰田的局面，重点在新车型的市场弹性上。“RAV4在4月10日上市仅仅20天里，我们就拿到了1.2万辆订单，这足以说明丰田车型的竞争力。上半年RAV4订单已经有3万多辆，可实际交车量只有1.8万辆，出现了严重产能不足的问题，经销商反馈的信息显示，提车至少要排队3个月，我们正在想办法将RAV4的产能从5万辆扩展到6万辆。”尽管RAV4的热销拉动了丰田在SUV市场的地位，加上广汽国产的汉蓝达，丰田不再只依赖于普拉多和陆地巡洋舰等传统意义上的越野车，但丰田在中国车型投放上的疲态，已经明显无法吸引口味频繁变化的中国车主了。

在东风日产抱怨自己1.6升以下车型排产不足，广州本田只有飞度和锋范符合购置税减半政策时，丰田只能以卡罗拉和花冠应对，尽管一汽丰田的新威驰和广汽丰田的雅力士都符合1.6升以下排量的要求，但过高的定价，根本无法与同级其他车型正面竞争。1.6升的卡罗拉和花冠占据了一汽丰田上半年销量的40%，这在丰田全球各个市场都是不多见的现象，对此丰田中国总代表服部悦雄显得很无奈。在他看来，只依靠1.6升的卡罗拉和花冠，根本无法彻底扭转丰田在中国市场的疲软状态。调整已经成为丰田中国必然的选择，除了原定下半年升级换代的新款皇冠，以及引入第三代混合动力轿车普锐斯外，丰田迫切需要调整车型结构，弥补小排量车型的不足，巩固丰田在中高档车型上的强势地位。为此本刊记者专访了丰田中国总代表服部悦雄。

三联生活周刊：上周丰田新社长丰田章男低调访华，这是他在6月23日正式接任社长之后的首次出访。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他对北美和日本汽车市场的收缩挽救措施，作为丰田与一汽合资早期的亲历者，丰田章男被认为是日本汽车界最了解中国情况的，丰田章男就任新社长后如何调整对中国的发展策略？

服部悦雄：北美、欧洲和日本，在这类饱和的汽车市场，丰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金融危机似乎已经见底了，但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对于成熟的汽车消费市场，我们只能着力于如何让消费者恢复换新车的消费动力。以中国为首的新兴市场才是保持良性增长的源泉，印度、巴西、墨西哥，都很有潜力。但是对于新兴汽车市场，我们不能再重走成熟汽车市场的老路，除了强调汽车作为交通工具的便捷性外，还要注重能源消耗、尾气污染和交通事故等潜在问题，在高技术起点上寻求发展。这次丰田章男访华主要拜会了政府官员，值得注意的细节是，那些昔日丰田中国的高层都被调回了日本，丰田汽车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加藤雅大升任常务董事，原来一汽丰田的毛利悟总经理升任常务董事，在日本总部主管中国方面的业务，前常务董事古谷俊男和矶贝匡志也分别升任为专务董事和常务董事。这足以说明丰田章男对于中国市场的重视。丰田总部正在进行全球性的业务调整，中国肯定是重中之重，具体如何调整正在研究，但可以肯定的是投资只会增加，原有的发展计划不会改变。

( 福部悦雄 )

三联生活周刊：丰田今年初引入中国的RAV4和汉兰达，这两款SUV卖得很不错，然而尽管6月份丰田在中国的合资公司总共卖了5.7万辆，是去年同期的133%，但这并不能掩盖一汽丰田和广汽丰田销售总量上的滞后，尤其是1.6升的政策诱惑，只有在花冠和卡罗拉上体现了少量的刺激作用，新威驰和雅力士却并没热销。今年前6个月28.4万辆的成绩与去年是持平的，您如何看待丰田上半年的业绩？

服部悦雄：一系列的经济刺激对于整个中国汽车经济是很有效的，尤其是今年3月份以后，110万辆，115万辆，单月销量都在100万辆以上，全球第一车市是肯定的了，甚至把日本和美国加起来，也没有中国市场多。在我看来，1.6升购置税优惠更近似催化剂，仅仅起到了刺激小排量购买欲望的作用，中国数亿人口的消费潜能还没有真正释放。

我们今年上半年引入了两款SUV车型，一汽丰田的RAV4是2.4升排量，广汽丰田的汉兰达是2.7升和3.5升两种，都不在购置税优惠范围内，但却并不妨碍它们热销，仅RAV4就已经卖了3万余辆，这在SUV市场是很少见的。

老实说，丰田今年上半年状况并不好，前6个月28.4万辆仅仅跟去年持平，这说明我们落后于整个市场的平均数。原因可能还是我们低估了中国市场，去年底大量精力集中于缓解库存压力，丰田一直非常看重库存压力，一定会优先清理库存，然后再进行生产进度调整。我们只有4种低于1.6升排量的车型，其中卡罗拉还有1.8升车型，我们需要时间把1.8升发动机的零件产能调整为1.6升。

三联生活周刊：您认为丰田是否遇到了经营性的问题，问题有多严重？

服部悦雄：丰田过去10年间在全球市场快速扩张，5年时间就在中国本地生产了近10款车型，很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大企业病在作怪。今年上半年我们的生产调度、产品促销，方方面面都是滞后的，很多认识过于保守了。反倒是中国本土自主品牌的汽车制造商很早就抓住了这次市场波动的机会，他们的嗅觉非常灵敏。管理机构臃肿，部门重复，大企业病在全球都是一样的，往往造成决策效率的低下。过去丰田全球发展得非常顺，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本来我们的实力是80分，可自认为是95分，现在经济环境恶化，我们降到了55分，不及格了。我跟丰田章男社长私下聊天的时候，他也同意这种看法，以前的扩充太快了，超出了我们的实际体力，我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先恢复到60分的及格水平，再慢慢恢复原本80分的真正实力。上周陪同丰田章男拜访合作伙伴的时候，我对他的建议只有一个，胆子再大一点。

三联生活周刊：大众很早就将上一代平台改良后再造本地化车型，朗逸和新宝来很畅销，丰田是否也会短期内以类似方式弥补车型上的竞争力？

服部悦雄：2003年我们推出的威驰就是专门为中国市场开发的，仅限于东南亚等少数地方卖。将全球车型引入中国，在丰田看来更适合中国多样化的汽车消费需求。从长远战略上看，丰田肯定要增加中国本地研发的投入，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开发更适合中国市场的车型，也得考虑在全球其他地方也可以热销。不光我在车型竞争力问题上焦虑，主管中国市场的佐佐木本部长也是坐立不安，我们过去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中高端车型上，以丰田品质生产的小型车往往竞争力不足，作为世界级的车厂，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在小排量车型上酝酿很久了。

另一方面，在高档车市场上，丰田也不能懈怠，5年前中国就已经是宝马7系在全球最大的市场了，宝马和奔驰一直在悄悄扩张自己在中国豪华车界的版图，相比丰田旗下的豪华车雷克萨斯进步就较慢，应该表现得更好。我认为，中国汽车市场跟美国市场有很多相似性，美国低收入者也很多，贫富差距不小，但是美国有微型车市场吗？没有。中国绝不会被大量太低端的汽车占据道路，不会像印度那样发展，甚至在日本畅销的800毫升微型车也没人买。■ 丰田中国丰田suv丰田章男新车丰田疲软丰田喜一郎难题28.4边缘丰田一汽丰田日本汽车汽车产业万辆卡罗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