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的幼儿园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东西风)

多多的幼儿园0

我的儿子多多今年5岁,他出生在墨尔本。我们的大部分时间也生活在墨尔本,每年只有圣诞节、春节回到中国与家人团聚。今年因家事耽搁,原本在西安要待两个月,延长到四个月。我早有想法,让多多试试西安的幼儿园,熟悉一下中文的学习环境。随便说一句,我们在家讲的是标准国语。在墨尔本每晚睡觉前的讲故事环节,无论中、英文书,多多都坚持让我用中文讲给他听,所以他的中文发音准确、表达清晰,比起国内同龄的孩子,欠缺的可能是写和认的能力。因为有选择的机会,我们一时没有决定让多多在墨尔本还是在中国开始他的小学生涯。

刚开始是商量着。我跟多多说,去西安的幼儿园试试,交一些朋友,免得只跟妈妈玩没意思。多多答应了。可一周下来却怎么也不肯去了。我问他,去了不是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玩吗?多多说,只玩了一分钟,然后老师就让干这干那。多多表达时间的词还不丰富。一分钟(one minute)是从英文直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很快”、“非常短的时间”。大概老师常常组织小朋友们在一起活动,让多多觉得没有自由玩耍的机会。在墨尔本的幼儿园,每次送多多的时候,总能看到老师已将各类玩具分别放在小桌子或地上:拼图在一张桌子上,绘画在一张桌子上,动物玩具在一张桌子上,装有肥皂泡沫的盆在一张桌子上……玩的内容会常常改变以保持孩子们的兴趣及顺应教育的主题。只要不争抢、打架,老师是不会管他们怎么玩的。每天也会有集体活动,但控制在10~30分钟,毕竟让这个年龄的孩子老老实实坐着是有些困难的。在西安我们选择的这所幼儿园是“台资”背景的,教育理念比其他幼儿园更强调尊重孩子个性。园里的墙上贴着“你是最棒的”,“再试试看,你能行的”一类的标语。但幼儿园采用了国内流行的蒙氏教学,上下午都安排有课程,可能占用了孩子们大部分游戏时间,让多多觉得不自由。

多多刚开始是每天在幼儿园吃晚饭的,后来坚持让我在晚饭前接他。我很纳闷。他们中班在吃晚饭前让孩子们到户外活动,活动场所又有一套大型户外玩具,是多多的最爱啊。有一次接他时碰到他们打篮球,每个小朋友需要将球边拍边运到10米外老师站的地方。大部分孩子看来早已开始此类训练,可以只捡一两次球就把球运过去。而多多连续拍球还是个问题。后来开家长会才知道,这是幼儿园的一个训练项目,每个孩子都被期望“达标”。

我发现园里的这段“户外活动”时间,常常被各种训练课程代替。有一段时间是为园里的做操比赛练习。孩子们像受军训似地随着老师的口令做各种队形变换,举起或放下手中的沙锤;轮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两手搭成小桥,让其他小朋友排队钻过去……外面路过的人们看着这群小家伙们训练有素而喜笑颜开,可旁观的我多了份担心:我知道多多回家又会抱怨最不喜欢做操了。老师希望用多次重复让孩子们记住动作,可天性活泼的孩子们却被这机械训练搞得不胜其烦。去大型户外玩具没有目的地瞎玩只能偶尔为之。多多对这段“户外时间”没兴趣,总盼着我早点把他接回去。事实上,每次我接了多多之后,就是到幼儿园旁边的大型玩具,让他上下疯玩一通才回家的。

以后多多的厌学情绪逐渐稳定。他知道我们总是要送他去的。不能因为小小的挫折就放弃啊。何况,在幼儿园总能学点儿东西。比如“三八妇女节”老师让给妈妈端水洗脚,这就是西方的“母亲节”了。他会把在幼儿园写的数字让我看,上面有老师给的小红花。多多也会提到小朋友的名字,以及他们都喜欢的奥特曼。可我一旦问他有没有和这个小朋友玩,他总是回答,没有,没时间玩。有一次我们两个都得了急性扁桃体炎,我向幼儿园请了一天假。我们俩在家待了一天,自己看自己的书,什么也没干。到晚上临睡前,多多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生病,总算不用上幼儿园了。”每天早上起床时,他都习惯性地琢磨一下今天是星期几。如果是周一到周五,他就会说:“今天是星期×,如果是在墨尔本的话,就该上长(短)学校了。”

多多在墨尔本两岁就开始幼儿园生涯。墨尔本的公立幼儿教育有两类。一类是为3~5岁儿童设的幼儿园,专门开发孩子们的认知、语言和社交能力。上课时间根据年龄每周6~11小时,形式是寓教于“玩”。例如要开发感知及表达能力,就让孩子们玩泡沫、木头、石头等软硬质感各异的“玩具”;要开发语言能力,就给孩子们讲故事、念儿歌;培养团队精神,就把大家喜欢的故事变成一个人人可以参与的小表演,老师念一句,就有一个小朋友走出来做一个动作……我从没听说有孩子不喜欢幼儿园的,多多也是,不愿落一次课。另一类是0岁到学前的托儿所。玩的内容和幼儿园类似,但孩子们可以早送晚接,和国内幼儿园时间差不多长,老师不一定是有幼教资质的。相对而言,多多不太喜欢时间较长的托儿所——那个“长学校”。可是上过西安的幼儿园后,他开始天天问什么时候回墨尔本。我有时逗他,说在墨尔本的话今天也是“长学校”。他毫不犹豫地说:“墨尔本的长学校也好。”■ 多多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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