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吐司有“毒”

（文 / 殳俏）

这里说的毒不是毒，而是比起毒药来，让现代人觉得更惊悚的高热量。吐司自发明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把白吐司叫做吐司了。一提起吐司面包，大家想到的恐怕都不是光溜溜的白面，而是上面承载的厚实实的内容。“今天早晨我就吃了两片吐司面包当早餐。”这句话并不代表你的生活有多健康，相反，其中隐含的内容可能是持续一周减肥努力的大敌。这倒也很应合吐司当初的发明史。据说是一位法国不靠谱男子，想要发明一种将面包切成片并且变成黄金的机器，这个举动甚至惊动了法国国王。国王勒令他于两周内立即将这种机器呈上来看看。结果当然是这位不靠谱男子直接就拎着长方面包和自己发明的烤吐司机就去了，为了不在众人面前食言，他抱着一颗必死的心，烤了两块面包片。当面包跳出来的一瞬间，每个人都幸灾乐祸地想着，哪儿来的黄金呀，这家伙死定了。倒是国王，为了不使自己的威风扫地，也为了让自己的兴趣有个台阶下，便赏脸吃了一块涂满奶酪的面包片，且赞叹道：“谁说我在乎的是黄金，这块面包可比黄金可贵，这台机器也比点石成金的机器来得宝贵呀。”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国王又将这面包片以自己女儿的名字命名，Toast，便是中国人翻译的“吐司”二字。不靠谱男没被砍头还捡了便宜，后世有人嘲讽说，如果他运气更好一点，说不定还能娶到吐司公主为妻。

吐司表面看来平平淡淡，甚至还有点朴素得不上台面，于是大家都会错觉它是百分百的低热量食物。但事实是，吐司远不是省油的灯，当你配合着牛油或者果酱吃你的吐司的时候，你可能吃进了比平时吃一个牛角面包3倍甚至5倍的热量。因为吐司永远是孜孜不倦的吸油机，当你一边和同伴讨论着天气、美女以及今天的股市的时候，你可能就不知不觉地多抹了比平时多两三倍量的牛油上去。是以法国人吃冷鹅肝时经常会配吐司，吃锔烤蜗牛时也经常会配吐司，吐司的最大好处是，跟那些油腻的食物搭配在一起时，让它们吃起来就不是那么的油腻了。于是你自然而然就吃得更多，更持久，并且默默地觉得，配了其他内容的吐司，果然就是吃起来要比白吐司香多了。

每次到香港，我总是忍不住被花生酱厚片吐司打倒。广东话里吐司叫多士，那是读法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吐司破坏你的瘦身计划。烤得松软膨大的大片厚厚吐司上刷墙般地涂抹着一层敦实的花生酱，其形象简直就是草根食物界最高大全的英雄之一。一口咬下去，一天的力气简直都回来了，不禁让人联想，大力水手根本不应该吃菠菜，而应该吃花生酱厚片吐司。去越南的时候，小吃店里常能看到的虾肉吐司，将鲜虾肉捣成糊，拌着酒、蛋黄、胡椒涂在吐司上，同样是厚厚的一层，放进黄油锅里炸。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烫口，但就算烫了，仍舍不得停嘴。因为虾肉鲜美又富弹性，而吐司松软又吸了大量的虾味和黄油香，直到把最后一块都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咬下去，这才想起，天，刚才都吃了一肚子什么东西呀。油成那样，也因为吐司的存在而吃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是单纯的炸虾一定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有次去上海的福1088，大师傅呈上张爱玲美食宴，其中一道猪肉糜吐司，据说是张女士生前在上海最爱吃的点心。我一看，这不就是我小时候经常吃的那一种吐司嘛。白吐司对半切成两块，抹上罪恶的一厚层混合蛋黄和料酒的猪肉糜，放到猪油里去炸。厨师在宴席中还讲究了一下，将吐司的边皮去掉了，其实我却觉得不去掉最好，因为小时候觉得最香的便是那吸满了油的吐司边。看来不是爱玲女士一个人情有独钟这猪肉糜吐司，而是每一个上海老太太都爱猪肉糜吐司。但是再想一下，就是这一块小小的吐司，云集了猪肉、猪油、热锅和吸油的吐司等几大高热量元素在你肚里小团圆，所以也只能在物资匮乏时期成为流行的食物，放在今天，常吃的话，那是万万吃不消的。■ 明明吐司面包美食面包知道花生酱吐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