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油税的从价从量问题

（文 / 邢海洋）

燃油税即将征收，政策紧锣密鼓之时，不知是无知还是有意，很多媒体开始向消费者灌输“燃油税率”将从价征税，并普遍引用“美国对汽油征收30%的税率，英国税率是73%，日本税率是120%，德国税率是260%，法国税率是300%”。试想，油价如此剧烈波动，不可预测，若各国均以从价方式征收，岂不某些年景税收丰厚，某些年景却无钱修路？

美国能源信息署（EIA）会定期公布全国普通汽油的平均价和油价的构成。今年10月汽油的平均价格是3.05美元/加仑，这3.05美元中，58.6%是原油成本，3.3%是炼油厂的成本和利润，25%分配给流通环节，13.1%是燃油税，合41美分。10月间纽约商品交易所的原油价格从102.04美元/桶到67.75美元/桶飞流直下，平均价格应该在80多美元/桶，因而有了3美元/加仑的均价。到了11月20日，当原油价格跌破了50美元/桶，全美国的平均汽油零售价是1.99美元/加仑。这个价格基础上，如果燃油税仍占到13.1%美元，将只有26美分。很难想象一个国家的税收如此大幅度波动下，如何正常维护道路的修建和维护。

实际上，从1997年10月1日起，美国联邦燃油税就是统一从量计征的，其税率是汽油0.184美元/加仑，柴油0.244美元/加仑。州税也是从量征，如最低的佐治亚州7.5美分/加仑，最高的纽约州31.9美分/加仑，平均大约20美分/加仑。合计大约汽油0.42美元/加仑，柴油约0.47美元/加仑。同样在EIA网站，你可以查到历史上每个月燃油税在零售油价的份额，2001年12月，燃油税曾占到汽油零售价的32.1%，那是本世纪占比最高的一个月，原因在于互联网泡沫破灭，油价降到20美元以下，汽油零售价也仅有1.09美元/加仑。而今年7月，当油价高涨到147美元/桶，汽油零售价超过了每加仑4美元的时候，燃油税的比例缩至9.8%。

岂止是美国，大多数西方国家的燃油税征收也采用从量征收的方法。国际能源署（IEA）每个月都会发布西方主要国家的燃油价格，从7月到10月份，国际原油价格跌落一半，而以当地货币计价的法国油价仅从1.48欧元/升跌到1.33欧元/升。德国也如此，从1.52欧元/升跌到1.35欧元/升；英国零售油价则从1.19英镑/升跌到了1.06英镑/升。尤其是，这一时段也是欧元和英镑贬值的时段，相对于这些国家的货币，油价下跌得更为猛烈。很难想象，若是从价计税，汽油的终端价格能够在原油价格如此大动荡的时期保持相对稳定。事实上，德国的燃油税是柴油每升0.4704欧元，无铅汽油每升0.6545欧元。英国燃油税税率为每加仑1.9059英镑。西方国家中，无一国家从价征税。挪威是世界第三大石油出口国，政府将燃油税看作是对燃油征收的环境税，征收方式仍是从量征税。

早在去年，即有专家预测燃油税如果在我国开征，将采取从价计征的方式。从价税以征税对象的价格为标准，按一定比例计征的税，在我国的新税制中占有主要位置，增值税、营业税、房产税、消费税和所得税等都是从价税。从价税受价格变动的影响明显，可以更多地影响价格水平，以间接调节消费方向与结构，最终调节产业结构。从量税则以课税对象的计量标准为依据，按预先确定的税额征税，不受价格变动影响，但却与课税对象的量有直接关系。从量税体现的是特定政策的目的，对自然资源的合理配置及特定行为的调节具有重要意义。实际上，我国的资源税一直是从量计征的。不过，随着建立节约型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口号的推出，尤其是原油等资源类商品暴涨，国家发改委曾透露出改革资源税的意向，将资源税由从量征收改为从价征收，并且对石油商征收“暴利税”——当原油价格超过每桶60美元时，按最高比例40%征收。但显然，这一改革或意向针对的是生产商，而非消费者，征收的税费挤压的是生产商的利润。

燃油税是消费者最终买单的税种，即使从保护环境出发以调节消费者行为，从价计征也只在通货膨胀期起作用，通货紧缩期失效。如果要像欧洲一样征收“环境税”，自可在一个高基数的基础上从价征税；若希望像美国一样以税收保障公路的维护和管理，则把征收额定低就可以了。

93号汽油6.20元/升的时候宣扬从价征收燃油税，在内行看是无知，若进一步思考，则有混淆视听、为提高油价造势的嫌疑。6.20元/升的汽油价格，已经合到了3.4美元/加仑，是原油价格过百美元时的美国汽油价格，并且，这一价格里已经含有42美分的燃油税。■ 燃油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