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是宿醉主义者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邱代东)
刚一坐下,就自顾自地倒了一大杯白酒,那动作好像要犒劳自己接完电话就急匆匆坐车赶来似的。花生剥开两个往嘴里一放,自己就举杯喝上一大口。朋友们带着微微醉意看着我在沉默中喝了小半瓶后不得不让我悠着点。难得这么痛痛快快地没原因地喝,白天逛了大半天的街还陪朋友去达芬尼斯做了半天的头发所带来的疲劳就这么两口酒的工夫去得无影无踪。我并不是想夸耀自己的酒量,可这会儿脑子清醒得像日本榻榻米的摆设,既清晰又简单。
好久没有这么喝过了吧,这么放纵的时刻似乎只有中学过后上大学前的一次小团体性质的聚会,年纪轻轻的我们急着表明自己的成年身份,喝酒就跟赌气似的,自助火锅店的老板看着我们拼命摇头。最后大家陆续离开了,剩下我们三个人收拾残局,却都不想回家。想着两个月后的陌生环境和全新的生活,三个人借着酒劲大哭起来。
如今这过去已经有6年了,一个爱国青年现在黎巴嫩维和部队维和,一个死皮赖脸不想进入社会而继续存活于高校(即是我),另外一个失踪已经5年多了。爱国青年和我联系时总不免提起他,都幻想着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笑嘻嘻地像路过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这一幻想就幻想了4年多。最后醉的那一场我们到现在都没醒,生活发生的变化和他的消失固定在了那一个三位少年醉酒的晚上。我时常会想起他那时的模样,那个貌似严肃却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怎么就消失得这么彻底呢?以致我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他早就已经不在我们三个人搭建起来的那个小世界里了。
偶尔有约稿写个小剧本之类的实验作品,我总是先想到写个关于失踪的故事。这太离奇了,我的摩登妈咪只要看到电视剧里有失踪情节就忍不住大叫。我也实在忍不住要提醒她过去很熟悉的我的那个失踪了的密友,满心期望妈妈能表示一点遗憾和关心,她却眼睛不离电视地说:“他如果想联系你们,早就联系了!”如果再出现,剧本里就应该有重逢的剧情,大多数的失踪不都是在银幕上获得圆满的吗?因为他的不出现,我的意识要完成但潜意识却千方百计阻挠的剧本到现在都没有出柜。我还是顽固地认为事事都要有个交代,当然这个想法也就直接把我推向了心理症候无休止的纠结中。
看用中文写作的日本女作家新井一二三的《无性爱时代》,对里面所提到的二日醉主义颇感兴趣。倒不是真的向往宿醉几天几夜不醒,而是对沉醉在过去的心情有一种说也说不出的领悟。这不是怀旧,甚至与怀旧有很大的区别;这也不是缅怀,因为还没过去也没结果。对我来说,二日醉就是一种情绪,一种不能双手合十但可以频频回顾的情绪。我想用一句日剧里频繁出现的对白问问失踪的他:“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