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娃娃

( 芭比与男友布莱恩 芭茨礼品装 2006年9月，英国伦敦克里斯蒂拍卖行对一位荷兰人收藏的4000多个芭比娃娃进行评估后拍卖 芭茨被戏称为“时尚玩偶中的辣妹组合” )

“这是所有相信公平竞争人士的胜利。案件虽然十分复杂，但基本原则很浅显：你不应挪用不是你的东西。”7月17日，美泰（Mattel）公司的总裁终于如释重负地这样评论。刚刚结束的是一场历时4年的娃娃之间的诉讼战，一方是美泰公司大名鼎鼎的芭比，另一方则是近几年大出风头的MGA公司的芭茨（Bratz）。

芭茨娃娃诞生于2001年，比诞生于1959年的芭比整整小了42岁。目前整个芭茨组合共包括5位成员：雅斯敏（Yasmin）、科洛（Cloe）、卡梅隆（Cameron）、小玉（Jade）和萨莎（Sasha）。与被众多绿叶簇拥的芭比不同，芭茨组合中各成员之间的关系倒是基本平等。她们肤色各异，足蹬厚底鞋，身穿紧身超短热裤、套头运动衫和毛背心，被戏称为“时尚玩偶中的辣妹组合”。

芭茨几乎是一炮走红的，上市6个月销售额就达到2000万美元，并且获得美国两个玩具产业协会颁发的“玩具年度大奖”。又过了仅仅一年，芭茨已经占据美国时尚玩偶销售榜榜首，芭比的“散步与游戏”系列落居第二。不过，这还只是2002年。时至2004年，芭茨的全球销售额达到20亿美元，相比前一年同期增长45%以上。此时芭比却停滞不前，销售额保持在15亿美元，在全球时尚玩偶市场上的份额从2000年的75%萎缩到大约60%。这一年，美泰决定要打官司了。

美泰直接指控的是MGA公司，罪名为“以违反商业操守的行为谋取成功”。具体罪状是：MGA多次窃取美泰的商业机密，“撬走”美泰墨西哥分部3名“掌握内部重大秘密及敏感数据”的重要员工，在加拿大也曾如法炮制。当然，所有这一大堆“跳槽泄密”事件都不过是打官司的“技术陪衬”，官司的焦点集中在所谓“芭茨之父”——卡特·布莱恩特（Carter Bryant）身上。布莱恩特曾于1995至1998年4月以及1999年1月至2000年10月在美泰工作。2000年11月，布莱恩特进入MGA，5个月后，MGA推出芭茨娃娃。美泰指控MGA盗窃“芭茨娃娃”的创作概念，理由是：芭茨娃娃的命名与设计皆萌生自布莱恩特任职美泰设计师期间，根据布莱恩特当年与美泰签署的合约，他在任职期间的所有构思与设计的版权都归美泰所有。

调查取证按照典型的美国司法速度进行了4年。纯粹就物证而言，美泰方面明显占据上风。早就有熟知内情的人士透露，美泰已经找到一些据信是布莱恩特离职前在公司绘制的芭茨设计手稿，并秘密为这些设计稿申请了专利版权。MGA方面辩称，布莱恩特是在已经从美泰离职、回家休养的时候构思出芭茨娃娃的，因此版权不属于美泰。然而，美泰找来了传说中的“科学鉴证”，验证出布莱恩特设计芭茨娃娃的草稿纸撕自1999年他仍在美泰任职期间使用的笔记本。MGA方面又辩称，芭茨娃娃的最后定型是MGA基于布莱恩特的草稿独立设计的产品，因而MGA拥有完全的版权，但这似乎并没能取信于陪审团。至于具体处罚，那要等到第二阶段审理时才会决定。有专业人士猜测，美泰可能会向法院申请禁止令，在法律判决中强迫MGA未来必须与美泰分享芭茨的获利，或是限制MGA在未得到美泰授权时不得生产芭茨娃娃。对MGA来说，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被迫将芭茨系列的全部所有权转让给美泰。鉴于芭茨每年20亿美元的销售额，这场娃娃大战很可能会创下有史以来最高的玩具侵权赔偿纪录。对美泰来说，这当然是个好消息。2007年，芭比在美国的销量下跌了15%，今年首季再跌12%。

一场“亲子鉴定”般的官司打下来，结果颇像老套小说中的“弃婴还家”。倘若真要“回家”，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芭茨也会面临如何与“家人”相处的问题。2001年初，MGA推出芭茨。美泰丝毫没有让芭茨“认祖归宗”的意思，倒是在2002年推出芭比娃娃的分支——“My Scene”组合。“My Scene”组合包括3个娃娃，除了头身比例不像芭茨娃娃那么夸张，从肤色到装束理念都与芭茨如出一辙。这当然可以作为“布莱恩特在任职美泰期间构思出芭茨”的旁证，但令人不解的是，美泰何苦不当时将芭茨领回，反要多生出这3个“妹妹”。

美国玩具行业协会一名顾问评论说，当年美泰认为芭茨只是昙花一现，因而没有做出迅速而有力的反应。美泰的这种傲慢倒也并非没有根据。1991年，美泰推出的“全美选美皇后芭比”，以典雅的气质大胜“孩之宝”(Hasbro)旗下身材丰满、金发碧眼的“美国小姐”。不过，美泰似乎忘记了另一个例子：80年代曾红火一时的“仙蒂”娃娃败给了芭比，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仙蒂”太过保守而当时芭比正引导着服饰的潮流。

2004年情人节，当美泰公司令人瞠目地宣布芭比与“相恋”了43年的“男友”肯正式分手，大家隐约看出芭比阿姨真的快穷途末路了。与肯“分手”的最大好处当然是方便芭比阿姨重新进入“社交场所”、穿更短的裙子，但即便如此牺牲，能否讨好顾客很难预料。不成功的前车之鉴比比皆是。1999及2000年，美泰正忙于芭比的“DivaStarz”系列，希图以此迎合年轻女孩的口味。然而，加了浓妆减了衣料的芭比阿姨依旧缺乏某种足够刺激、新鲜的流行元素，市场反响平平。曾在2000年夏季上市的一组名为“Flavas”的街舞芭比更成为许多玩具店的滞销商品，甚至有不满的家长投诉说美泰将雍容华贵的芭比变成了街头妓女。

现在好了，就像故事里说的，如今她们团圆了。芭茨比芭比矮2.5厘米，脑袋大两圈，恐怕“家”里的衣服、家具都不合适，而且她们的到来肯定会让号称“My Scene”的3个妹妹不大舒服，但这些都是小问题。据说布莱恩特已经与美泰在法庭外达成了秘密和解，大家总会给芭茨在芭比的族谱里找到个合适的位置：尽管是私生女，好歹身价20亿美元。■（文 / 王星） 美泰芭比游戏芭比玩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