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麋鹿回家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王墨馥 图/关海彤​带麋鹿回家0( 湖北石首天鹅洲保护区副主任李鹏飞 )

雪灾过后

“往年这时候,草会茂盛得多。”湖北石首天鹅洲保护区副主任李鹏飞指着地上的草说。3月初,湖北白天的温度在15℃左右,保护区内已经覆盖上一层绿色,还没有褪去灰褐色冬毛的麋鹿一群群分散在流经保护区的长江故道旁,悠闲地采食。李鹏飞说:“围栏圈起来的面积有2.3万亩,外面是农民的地。这里有250多种植物,非特殊情况下,我们不用给麋鹿投食。”

每年下雪后,保护区工作人员就会关注麋鹿的采食。“往年温度高,雪下了,太阳一出来就化了,麋鹿还能找到吃的。”李鹏飞说。今年1月,华中地区大范围雪灾。“雪很大,冬天草本来就少,基本都被覆盖了。接下来又降温,半融化的雪都结了冰,麋鹿的蹄子刨都刨不动了。我们立刻就从附近的农民那里买来白菜和胡萝卜,用拖拉机运到围栏里,给它们补食。”保护区主任温华军说,“我们这里现在有600多头麋鹿,麋鹿看到我们,开始很害怕,躲得远远的。我们把白菜和胡萝卜分散撒在地上,过了20分钟,才有麋鹿上前采食。”第二天再去送蔬菜,它们就不害怕了,运蔬菜的拖拉机开进去,就有胆大的跟着跑,上去抢食。

但是三五天后,周围农村的供应就跟不上麋鹿的食量了。“如果是干草,一头麋鹿一天要吃十来斤,青草要几十斤,因为纤维不多。我们按每头1天1斤胡萝卜、几斤白菜,再加1斤精饲料的标准,满足他们的基本需要,要吃饱还得靠自己找一些。”

“后来我们就去荆州的蔬菜基地进菜。从保护区到荆州只有八九十公里,但是下雪后早上天不亮就出发,要开车将近10个小时才能到。到了农家,把雪扒开,从地里直接采菜,开始买白菜是1斤0.65元,后来都涨价了。”李鹏飞说,“但一车只能运十几吨,我们把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屋子倒出来,运一次把屋子装满,吃光了再去运。”

​带麋鹿回家1( 天鹅洲湿地麋鹿保护区 )

春节前,保护区用4天时间囤积了蔬菜。“那时候我们工资什么的都没发,保护区的开支全部停下来,还借了一部分钱,以保证麋鹿的食物供应。保护区这十几个人春节都是在这儿过的。”温华军说。投食一直持续到2月末,冰雪融化,新草长了出来,麋鹿们才全部安全渡过了雪灾。“抗灾期间有记者来,拍照之后说,这里的麋鹿一点都没瘦。”李鹏飞笑呵呵地说。

但温华军说,雪灾后回想,还有点后怕,“如果天气再进一步恶化,如果买不到蔬菜,我们就束手无策了,所以以后一定要形成相应的应灾机制”。

​带麋鹿回家2( 天鹅洲湿地麋鹿保护区内经营鱼塘的村民 )

家在天鹅洲

1985年8月24日,20头从英国回到故乡的麋鹿落户在北京南海子,这里曾是麋鹿在中国最后生存的地方。这群麋鹿按照雄雌1∶3的性别比例搭配,共有5头雄鹿。第二年夏天,麋鹿群开始发情,据麋鹿苑工作人员介绍,当时一头标号为135的雄鹿打败了其他4头雄鹿,牢牢统治整个麋鹿群,当年有14头母鹿怀孕。近10个月后,有10头小麋鹿平安降生,麋鹿回国后正式渡过了繁育关。

​带麋鹿回家3( 三合垸野生麋鹿 )

“为了让回归故乡的麋鹿恢复野生种群,1987年,国家环保部门组织中外专家考察论证,寻找野放地点。”生态研究室主任钟震宇说。湖北石首的天鹅洲湿地因每年都会遭遇长江泛滥,侥幸而没有被开垦成农田,留下湿地中植物种类200余种,适合麋鹿野放。“我刚到的时候,草有齐腰高,走不动。农民拿两个棍子夹住水草,一滚就滚上来许多,拿回去喂猪。”李鹏飞说。

在来到天鹅洲湿地麋鹿保护区之前,李鹏飞曾当过生物老师。1993年,为在天鹅洲建立保护区,8月份李鹏飞到北京,跟南海子的科研人员同吃同住,了解麋鹿习性,“我们计划10月份把麋鹿接到石首”。当时挑选麋鹿时,李鹏飞多要了一些雌鹿,“那时认为,雌鹿多,繁殖会快一些。第一批34头鹿,1/3是雄鹿,都很年轻,最小的1岁多,大的也不到5岁”。现在世界上所有的麋鹿,都是“八国联军”运走、最后在英国幸存的那18头繁殖的后代。100多年过去,这18头麋鹿留下的后代竟没有发生基因衰退。李鹏飞说:“这跟麋鹿的繁殖方式有很大关系。在繁殖期,只有最强壮的雄鹿才有交配权。发情期前,公鹿在打斗玩耍中已经分出了等级。到了交配时,最强壮的公鹿最先成为‘鹿王’,圈起少则七八头、多则几十头母鹿。鹿王不吃不喝,看守着母鹿,体力消耗非常大。过一段时间,鹿王的腰就非常细了,跟王蜂一样,我们叫‘王蜂腰’。其他比较强壮的雄鹿看准这一时机,如果能将鹿王打败,就能接管母鹿,所以每年留下的都是最优秀的基因。如果雄鹿太少,缺少竞争,体弱的雄鹿也能获得交配权,遗传下来的基因就不够好。所以第二年再从北京引进麋鹿到石首,就按照雌雄1∶1的比例了。在野外自然繁殖,一个种群中雌雄的比例也差不多是1∶1。”

1993年10月底,李鹏飞和他的同事开着一辆卡车第一次到北京接麋鹿回家,去时拉了满满一车干草,一捆捆分好,在去北京的路上,隔几十公里就寄存一处,选择放在小餐馆或休息处。“那时经费紧张,没有钱,回来路上麋鹿要吃东西,就用自己带的饲料。要是经费充足,就可以用一个车专门运饲料。”“麋鹿胆子小,怕人,在运输的时候我们用油布盖住车厢,后面挑起一点,可以通风。车厢四周挂着水桶,因为里面温度高,要补充水。”“我们在车厢底做了防滑处理,钉上木板,垫上麻袋增加摩擦力,以防上坡时前面的麋鹿滑到后面,可能碰撞受惊。”这批麋鹿走了一星期,“我们一共从北京运过来3批,都没事”。

之后一年多,麋鹿先在一个一二十亩的小园子里人工喂养。“我们按照南海子那边的草料配方,慢慢加入我们这边的草,让它们渐渐适应环境。”麋鹿生活需要3个条件:食物、水和隐蔽的场所。在这个小园子中,工作人员搭建了棚子,前后用芦苇遮掩。母鹿产小鹿要离开鹿群,寻找隐蔽所,等小鹿出生后一星期,母鹿才带着小鹿回到鹿群中。“在那个小棚子里,我们看到了产仔的过程,但是没有好相机,没拍下来。以后野放了,就再没看到过。”小鹿生下来后腿有力,前腿无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总向前跌倒,好像朝四个方向叩拜一样,“我们叫拜四方”。

一年后,又有30头麋鹿加入这个群体。等到1995年初,这些精心培养、度过了适应期的麋鹿被放到2000多亩的湿地环境中,“我们统计过,以我们这里植物的数量,1公顷可以养活一头麋鹿”。

“但是当时围栏不完善,麋鹿总是跑出去,偷吃农民的作物,踏坏农民的地。我们经常骑马跑几十公里把它们找回来。”保护区处在长江北岸,保护区北是长江故道,地势南高北低,落差有将近10米。1998年前,长江的堤坝不高,每到汛期,江水会倒灌进来,麋鹿就会从地势较低的北面游水到南边的长江大坝上。地势较高的南边多是农田,每年都会有农民找保护区的人要求赔偿被踏坏的田地。“但是,我们高兴的是,麋鹿已经能应变环境变化,能够在野外生存下来了。”

大洪水的考验

1998年长江发生特大洪灾,6月末就迎来了洪峰。“堤上每隔两公里就有一个哨卡,我们跟防汛指挥部申请,把人员撤出来,这段堤交给我们来管。我们就把麋鹿赶到堤坝上,在两头把守,不让它们跑走。”当年很多幼仔都在洪水中淹死了。李鹏飞说:“有的母鹿把小鹿驮起来,让小鹿趴在自己背上,母性非常强。有的游到筋疲力尽,看到树杈,就把脖子挂在上面休息一下,又能在水里待非常长的时间。”“我们用船寻找它们,怕有还没上坝的,我们在北面低处制造一种不安定气氛,搞很大的噪音,麋鹿就往南边高处跑了。”

当时为保证武汉的安全,石首作为泄洪区,“在离我们这里不到1公里的地方,把堤挖开,一晚上水就都灌进来了”。保护区办公的一溜儿平房被淹得只剩下房顶,住宿的小二楼也被淹了一层。为了保住已经野放的麋鹿,将它们赶上大堤后要保证食物供应,麋鹿才不会跑掉。“我们用两三条船,每天打水草送上去。但它们还是不够吃,就以大堤为跳板,游到芦苇地里去吃叶片,吃完再游回来,生存能力非常强。”

第5次洪峰过去,在大堤上守了一个月的农民接到指令撤离了,“但是我们不能撤,这时候剩下的90多头麋鹿就待在一片200多平方米露出水面的大堤上,大家在这个孤岛上搭了帐篷,一直守着麋鹿。直到9月末洪水退下去,总共坚持了3个月”。

“水退下去,我们把麋鹿引回保护区,但是保护区里都是淤泥,把草全部覆盖了,我们还得继续投食。洪水过后都是脏水,需要消毒杀菌,以防瘟疫。麋鹿回到保护区,经常有陷到淤泥里的,我们就站在木板上,滑到麋鹿边,用绳子套住它,把它拉出来。等淤泥晒干,植物从裂缝中长出来,我们才开始灾后重建。”李鹏飞说,“我们房子里都是泥巴,淤泥有1米多高。那段时间我们只能在堤上搭棚住,一直住到1998年底。”

李鹏飞还说:“在洪水中,有20多只麋鹿游过了长江,在三合垸的湿地上停留下来。还有十几头沿着长江故道向北游,到了杨坡坦村。灾后曾经考虑将这两群再引回来,但我们从野放的角度,觉得是件好事,是自然灾害使它们提前完全野生了,所以我们决定对这两群进行跟踪保护。”

1998年洪水过后,长江大堤重修,比1998年的水位高出1米。麋鹿保护区也重修了围栏,将2.3万亩湿地用质地良好的栏网围了起来。这样,麋鹿就有了一个宽广、安全的家,也不会跑到附近农民的地里去了。

“娇娇”的故事

1999年3月,幼仔出生的时候,“我们接到一个农民通知说,抓到了一头新生的小鹿”。发现小鹿的地方在保护区北,母鹿是在洪水中跑过来的。李鹏飞说:“农民抓到小鹿不知道怎么喂,就在小鹿身上套一根一二百米长的绳子,放小鹿出去找妈妈吃奶,吃完再把小鹿拉回来。到了晚上,母鹿在屋子外绕着圈叫,小鹿在屋里叫,从晚上一直叫到天亮。”开始李鹏飞也想将小鹿放回母鹿身边,但是考虑洪水过后,母鹿去向还不一定,最后李鹏飞决定把小鹿带回去人工喂养,给这头小雌鹿取了个名字叫“娇娇”。平时“娇娇”就待在工作人员生活区的小院子里。

“小鹿出生后要吃到初乳,也就是24小时内要吃到妈妈的奶,如果没吃到,免疫能力就不好,很难养活。当时喂的是奶粉,我们这没有鲜牛奶。我们把麋鹿乳汁的营养成分跟牛奶做比较,差哪些,多哪些,我们要配方,要接近,不然就会营养过剩或者消化不良。”娇娇吃东西由少到多,由不爱吃到爱吃。“要抚摸它,跟它妈妈一样,模仿它妈妈的做法。吃过东西后要用毛巾擦肛门,母鹿会用舌头舔,这样促进小鹿排便,有助消化。一天要擦好几次,毛巾的温度不能太高,36℃左右,太烫会伤皮肤。喂牛奶要定时定温定量,晚上要喂两次。”李鹏飞说,开始用奶瓶,后来都不用了,“用奶瓶它吃着不耐烦,口太小,把口弄大又会呛气管”。后来就用小盆,小鹿吃奶时候用头撞妈妈,挤压出奶水,“我们喂的时候它也顶盆子,照顾不好就顶翻了,跟养小孩没区别”。

后来娇娇跟人混熟了,平时就跑出去玩,吃饭的时候肯定跑回来。到了1岁多,这只麋鹿开始发情,工作人员把娇娇放进保护区里,“跟别的鹿在一起总有距离,其他鹿怕人,它不怕”。一两年之后,娇娇也做了妈妈,才真正融入到麋鹿群里。

李鹏飞说:“麋鹿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很强。今年的雪灾之后,我们去杨坡坦和三合垸看了那两群野生麋鹿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因为它们活动的区域更自由,有更大的觅食范围。杨坡坦现在有几十只,三合垸那群有将近200只了。”

保护的难题

“去年,湖北省环保局做了些工作,并且给了周围农民补偿,终于把这2.3万亩的湿地都划给保护区了。”温华军说。以前,保护区只有一半的土地自主权,1998年长江大坝修好后,这片地非常适合种植,所以有农民进入保护区种地。“我们限制,但是不能制止,毕竟这也是他们的地。而且在这里捕鱼,渔网会对麋鹿造成很大的伤害。”麋鹿5月开始发情,雄鹿喜欢把草缠在角上吸引母鹿,称作“角饰”。但是有的雄鹿就会不小心把渔网缠到角上。

“种群这两年迅速扩张,现在保护区每年都有100多头新生鹿,虽然也有死亡。我们这儿的承载能力大概是1000多头,再过三五年就饱和了。”李鹏飞说,“麋鹿是逐水而居的动物,夏天它们会像水牛一样泡在水里,我和温主任计划在围栏里挖掘几处水源,这样就可以多分散几个群体,不会导致一头雄鹿带太多母鹿,也能保证更多的雄鹿有交配机会,遗传可以多样性。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撤掉围栏,就像现在野外的那两群一样,自然分群,强大的占领了水源,比较弱势的就必须要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要么形成新种群,要么被淘汰,这才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但是现在还做不到,没人给麋鹿对农民造成的影响买单,又怎么能要求群众保护麋鹿呢?”

去年,保护区正式划为湖北省环保局的二级单位,“现在越来越好了,我们打算把科研这块搞上去”。在围栏入口,挖土搭建了一个高台,与下面低地的办公室和宿舍有大约10米的高度差,“我们打算在上面建个楼,把办公室和繁育中心搬过去”。“我们这儿刚刚通了电话,但是还没有通宽带,我们需要把自己的网站搞起来。另外职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保护区,一个月就有五六天能回家,要想办法丰富职工在这里的生活。”温华军说。晚上18点,两拨儿沿着全长29公里的围栏巡查的工作人员回来,大伙围着圆桌坐下吃饭,是地道的石首家常菜。“我们这里没有上下级,都是兄弟姐妹。”温华军说。■

曾经处在灭绝边缘的麋鹿

根据化石埋藏的地层分析,最早的麋鹿类标本产生于距今200多万年前。麋鹿祖先生活在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麋鹿体长约2米,肩高1米多,俗称“四不像”,即“角似鹿而非鹿、脸似马而非马、蹄似牛而非牛、尾似驴而非驴”。麋鹿角的几个顶点都在同一个平面上,眉枝和侧枝的夹角一般接近直角。雄鹿2岁开始长角,每增加1岁就分1个叉,长到6岁不再增加了。雄鹿在冬至时候脱角,非常准时,脱角后一周就开始重新生长。一般的鹿是在夏天脱角,清朝皇帝乾隆曾因为发现麋鹿是在冬天脱角而特意写了篇文章。麋鹿喜欢把头探到水中采食水草,长长的“马脸”适合探进浅水中寻找食物,宽大的“牛蹄”可以让它们在沼泽中行走自如而不至于陷下去,“驴尾”则可以驱赶湿地中无处不在的蚊蝇。麋鹿是唯一在湿地环境中生活的鹿科动物。

从秦汉时代开始人口增长,围湖造田,先人就把麋鹿的生活环境占领了,野外的麋鹿逐渐减少。在荆州出土的古墓里可以看到麋鹿的数量跟家猪一样多,证明先人利用这种动物的量非常大,过多捕猎。有资料显示,一次皇家狩猎就杀了700头。

到清朝末年,麋鹿在野外就基本绝迹了,只剩下北京南苑皇家猎苑中的上百头。1865年秋季的一天,法国博物学家兼传教士阿芒·大卫在南郊考察,经过南苑皇家猎苑,见到陌生的麋鹿,认为可能是动物分类学上尚无记录的鹿。他买通看守,得到一头标本,带到巴黎向世界展示,将这种鹿命名为“大卫鹿”。

1894年,永定河泛滥,洪水冲垮了南苑的围墙,许多麋鹿跑出去,成了饥民果腹的食物。1900年秋天,“八国联军”入侵,麋鹿作为珍贵动物,有一部分被带到了欧洲。大卫在这一年的11月去世。

流落在异国的麋鹿被圈养在动物园中,没有湿地环境,越养越少。英国贝福特公爵出重金将各动物园残存的麋鹿统统买下,共18头,饲养在英国乌邦寺庄园。到上世纪80年代,居然已经繁殖到近600头。李鹏总理访问英国时,与乌邦寺的主人谈及引麋鹿回国。1984年11月,乌邦寺的主人塔维斯托克侯爵决定将20头麋鹿无偿赠送给中国。

1985年8月24日,20头麋鹿正式落户南海子麋鹿苑。1986年,江苏大丰建立了保护区,又引回30多头麋鹿,这些麋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贝福特公爵担心战火对麋鹿造成影响,转让给动物园的。

1993年,北京南海子麋鹿苑将34头麋鹿运到湖北石首天鹅洲麋鹿自然保护区,开始麋鹿野放。目前,天鹅洲保护区野放的麋鹿达到600余头,还有两群将近300头麋鹿自由生活在长江沿岸的湿地上。 自然保护区回家南海子麋鹿苑长江麋鹿李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