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后花园

（文 / 陈晓帆）

( 布莱恩家的外景 )

一个非印度裔女人能在德里如鱼得水地生活，还能在印度造出自家的后花园，她必得像布莱恩·拉迪夫这样有魄力、有执行力。她和丈夫萨利姆将德里附近一座有400年历史、几近残垣断壁的Haveli改造成了舒适的家。Haveli是波斯语，意思为“带院子的住宅”，布莱恩顺便用这个词做自家的名字。

布莱恩的生活轨迹总是在偏离常态。她认识到生活本身是庸常的，非常害怕纠缠到庸常的生活细节中去。从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陶艺专业毕业后，她跑到欧洲结识了萨利姆。那是30多年前，他们还是不知愁滋味的20岁少年，一时兴起跑到古希腊诗人萨福的家乡，爱琴海中的莱斯博斯岛上生活了6年。那里的街道用鹅卵石铺成，开满了紫藤花，到处可见风格各异的手绘图画。后来，他们回到大陆，穿过土耳其、伊朗、阿富汗，最后停在了德里。

在德里，布莱恩研究印度传统刺绣工艺，建起一个工坊，找来很多民间刺绣大师，为欧洲客户设计制作绣花晚礼服。逐渐地她开始为欧洲著名的家居品牌提供绣花靠垫、窗帘、桌布、餐巾等软装饰品，转向了家居用品业。这时，她在印度自己的家里小试牛刀，准备再次跨界进入室内设计。

一天，她和丈夫开着车行驶在斋浦尔到德里的高速公路上，无意中发现置身于重重优美的山地中。突然，一栋荒宅撞入眼帘。宅子原是印度拉贾斯坦邦的一个军营，100多年没人居住，被人遗忘了。天花板坍塌下来，门窗框无一完好，灌木和攀爬植物盘踞室内，只有墙壁竖立着，上面满是涂鸦。老虎在此产子，哺育幼兽，把这儿当成了家。

买下宅子后，布莱恩和萨利姆按照传统工艺和当地材料，比如用印度比卡内尔产的水泥瓦铺地板，恢复了房子原貌。萨利姆曾在父亲的土木工程公司学艺，有一手好技术。头几年，Haveli不通路、自来水、电。今天，尽管干线供应的电力已经通到他家，但电力供应常常不稳定，清晨的空气里仍然时常会散发着淡淡的煤油味，那是头天晚上点过油灯。他们坚决不装“丑陋得令人发指”的太阳能电池板，按老工艺设计安装了一个土耳其浴室风格的热水器，以木柴和垃圾为燃料，效率很高，解决了热水问题。他们疏通了灌溉渠，水好像流淌在天然河床里，穿过屋前的草地直达厨房，保证了一年至少有5个月的供水。Haveli旁边的山丘如今成了布莱恩家花园的一部分。山丘开辟成果园，专门种植了葡萄柚、酸橙、柠檬、石榴、番荔枝、番石榴等香味浓厚的果树。接近山脊的地方种花，山脊上种热带丛林，作为花园的边缘装饰。

宅子并没有焕然一新，还能看到石头地板上的裂缝，不平整的楼梯台面。但宅子内部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细节令人内心由衷地欣喜。窗外一株古老大菩提树的房间被设为早餐室，菩提树的浓荫遮住了阳光，餐桌和窗台一样高，坐在桌边视线可以放得很远。布莱恩设计了一间土耳其风格的聊天室:盘了一铺矮炕，刷成白色，上面扔了很多靠垫、枕头，枕套用的蓝底子白云朵棉布是布莱恩的设计，上方挂了顶粉红色的纱帐。

装饰风格，灵感来源于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童真。布莱恩把自己喜爱的种种色彩、图案——哪怕有些看起来很撞、很怯——汇集在了宅子里。她对浓烈的色彩有一种热情，视之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她会把灯泡涂上彩虹般的粉红色，电线上曲曲弯弯地缠上红色纱带，或者让一个个羽毛做的蝴蝶停在上面。聊天室的粉红纱帐边上吊一串会吱吱叫的绿色橡皮鹦鹉，是从斋浦尔一个垃圾回收人那里买来的。印度南部寺庙的铃铛、农村集市的印度教杜尔迦女神粉红色的陶土面具、路边的陶偶……布莱恩随处皆能发现有用之物。

( 早餐室 )

她把很多面墙壁刷成同一色系的两种颜色，比如早餐室的墙壁下半部为温暖的黄色，上面颜色稍浅;餐厅的墙面又是橘红色。两种颜色交界处，布莱恩画上一碗碗水果作为装饰带。因为想念希腊美丽的大海，她把起居室的地板刷成了蓝白色的V形波浪条纹，厨房地板刷出绿白相间的波纹。历史上，古都斋浦尔以许多房屋呈粉红色而闻名，布莱恩就用了大量的粉红色，甚至弄出一间粉红的厨房。“谁说粉色只有芭比娃娃才能用？这种粉就很印度。”厨房的墙面涂了一层环氧树脂，增加了亮闪闪的表面效果，在潮热的印度山区也不容易长霉，她说她常常不由自主被双腿带到这里。出了厨房，穿过室内八角形天井，来到餐厅。餐厅墙上挂了两面威尼斯风格的镜子，照出对面墙上布莱恩画的紫藤花，那是莱斯博斯岛上的紫藤。■

老房子本身就是装饰

( 客房 )

·既然是老房子，窗户上干脆不装玻璃，就用老式木窗板。在布莱恩家，只要打开木窗板，野外的植物香气、鸟儿的啼唱打着旋地冲进来。孔雀在清晨的啼叫是唤他们起床的闹钟，还有一只混熟了的乌鸦，只要看到布莱恩不起床，就执著地站在窗台上叫她。

·Haveli墙上的壁龛特别多，布莱恩用白色石膏对壁龛做了全新的修饰，用来陈列艺术品，有的摆着小佛像，有的是石刻雕塑，有的是青铜盆，有的是一瓶鲜花。

( 餐厅 )

·布莱恩用模版和活泼跳跃的颜色，在老旧的墙壁上拓印了一碗一碗的无花果、梨、石榴，这是她在伊斯坦布尔托普卡匹皇宫后花园里看到的丰收景象。■

( 土耳其室 ) 印度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