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般的玉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大仙)
可能是受艾略特“文学上的古典主义”影响,我的内心基本还是古典的,或者说,装古典。但是,我对古典的物件不太感兴趣,甚至是极不感兴趣。
小时候,对探宝的事儿特别好奇,恨不得哪天在大马路上拣着一宝贝,立马一鸣惊人。我们那时喜欢钻防空洞,尤其是大冬天的夜里,裹着军大氅钻防空洞里听大人讲吓人故事,《新华旅馆》、《十三号旅店》什么的。外面西北风呼呼叫,我们心里狂怕怕,毛耸骨立,鸡皮疙瘩乱竖。每讲到最害怕时候,我们中间就得有人站起来,摸着黑往伸手不见五指的防空洞深处走去,大人慢慢地数到十才能返回。轮到我走了,脚下趟着路,一手扶着墙,慢慢往里走。真害怕,害怕大发了就不怕了,心想要是脚底下踩着一宝贝该多好啊。后来还真听说过挖防空洞挖出过宝来,有人玩防空洞还捡到过宝,我怎么没赶上呢?其实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下面,肯定埋藏着海了去的宝贝,就是咱们找不着罢了,当然也可能有日伪国民党反动派埋藏的炸弹。
上中学时去过一次十三陵,是长陵还是定陵忘了,反正有一个陵没开,陵里是啥样子也早忘了。还去过几次故宫,看到那么多巨宝也没太激动,只感觉中华民族就是宝贝多,谁让咱是文明古国来着,谁让咱有五千年来着,你们外国到千年了吗?你们也就知道抢我们的五千年,抢走了多少宝贝!
2000年11月,我从黎巴嫩来到埃及,奔向向往已久的金字塔。这是我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陆,走进非洲,顿感热带沙漠太阳直射地面的威力。我特意带着两年前从东京秋叶原买的“我割脉”,听着李翊君的《寂寞沙漠》,站在滚滚黄沙之中,遥望碧空万里大漠孤烟直。
在李翊君“沙漠寂寞中谁来爱我,你连回忆都不放过我,无路可走也不能回头,你给的温柔都还在骗我”的歌声中,我奋勇攀登金字塔,并在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面前长久伫立,即兴赋诗一首:明年今日黄沙涌,人面狮身对苍穹,人面已在酒吧中,狮身依旧沐长风。
在沙漠骄阳中,我连续攀登了胡夫金字塔、哈夫拉金字塔和孟考拉金字塔,就像我曾游走过八达岭长城、慕田峪长城和司马台长城。一个跨进40岁的中年男人,对古代历史景观的感动,绝对要比夜晚幽暗艳遇中的迷失引人向上。
后来我看了由安吉丽娜·朱莉主演的《古墓丽影》,剧情几乎就没看进去,我脆弱的心志完全在她的大嘴岔中迷失……
贵似和氏连城璧,奇如夜殿照明珠,古墓再深,宝贝再好,对精神世界而言,也不过是泛泛之物。一个人即便是把家里饬得跟唐宋元明清似的,依然摆脱不了当今的俗气。其实古典就是一块空气般的玉,悬于我们冷然的内心,不动一丝声色,而又凝聚千古幽思。 空气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