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上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成刚)

一个人的笔下频繁出现“雨”、“雪”等字眼,如马尔克斯,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感性思维活跃的人。一个人的笔下跳动着“红”、“白”、“黑”,如奥尔罕·帕慕克,我们可以相信这是一个具备绘画潜质的人。一个人的笔下不断冒出枞树针叶松等林木并出现在树上生活的片断的描述,如卡尔维诺和聚斯金德,这能说明什么呢?这个比较抽象了一点,说明他们喜欢树?

如果手头有一本《未来前年文学备忘录》,而我们对卡尔维诺、对文学“轻盈”特质的有趣的论述有点了解,卡尔维诺为何要写《树上的男爵》的问题就迎刃而解。物理上的“轻盈”必须通过摆脱地球引力才能获得,普通人脱离重力困扰的途径有几种,凡尔纳和安徒生抢先写海底的人和故事,太空的题材则被中国神话、西方童话占据,留给卡尔维诺的只有将人物安置在大树上这种折中却有新意的方式。

聚斯金德的《夏先生的故事》,小男孩“我”却只有不断地去湖畔的森林中爬树,我注意到小男孩“我”提到自己吃睡都在树上,但聚斯金德并没有遂他所愿让他在树上过夜,连一晚也没有。他每晚20点钟《每日新闻》播放前都要准点骑车返回,晚餐,睡觉,否则就要享受母亲的唠叨和父亲关于“电视会让人变傻”的说教,小男孩的“睡在树上”应该是睡午觉吧。他曾经准备了装满苹果、酸奶、黑莓汁的糕点盒在山毛榉树杈上,为的是和女同学卡罗莉娜的约会,最后他们没有并肩坐在树杈上吃东西,因为卡罗莉娜的爽约,聚斯金德没有交代那盒糕点是怎么处理的,那天小男孩应该没有心情一个人在树上享用。

在小男孩读一年级时,一次刮大风,借助风力,“一蹦两到三米高,一步跨10到12米远”。但聚斯金德始终都没有让他离开地面飞起来,聚斯金德是个不愿意走别人老路的作家,他宁可让笔下的人物上上下下费劲地爬树,也不要跟在彼得·潘等哥哥、姐姐后面上天,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喜欢爬树的孩子才是他,才是我们每个人。在当年我们都或高或低爬过一些梧桐杨树柿树甚至低矮的苹果树,但现在我们都忘了那种爬树的乐趣,取而代之的是爬楼梯或者利用电梯来到达不能不去的地方。

由于礼节、颜面、修养、体能和环境污染等方面的顾忌,我们不能再重温爬树之梦,然而可以不妨去学习聚斯金德小说中另一个人物——“夏先生”,一个拄着核桃木棍、拎着背囊,跨田野、越草地,绕湖而行、信马由缰的中年男人,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只是到处走走。优质饱满的生活,在电脑桌、汽车、面包房、宜家外,应该还有别的什么道具,如核桃木棍、背囊,在户外耐磨、耐水的一双鞋等等,值得一提的是,爬树,在城市里坐在树顶不一定比站在阳台上视野更宽广,但肯定是另一种陶醉。 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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