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益谦:买卖就是为占有
作者:邹剑宇( 说刘益谦懂艺术,不如说他深谙买卖之道 )
1980年,上海富民街,新开放的市场里卖着“上海制造”的日用小百货和服装,17岁的刘益谦做的皮包在这里卖得很火,买主里有本地市民和外地个体户。“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初中没毕业,为什么呢?因为有钱赚。我们那个年代很怪,现在回过头说,那时的老师真没文化,我记得老师对学生就讲过一句话,‘你们要好好读书,今后一定要考上大学,考不上大学老婆都娶不到’。全国人都过独木桥,集体高考,谈恋爱首先要问你是不是大学生。现在变化多大,大学生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那时候老师也不知道读书是为干什么,读书人是没想法的。当然我不是说我没读书很光荣,现在要查一个资料都让我手下去做。我是说这种教育方法到底对不对?应该用什么去教育一个少年?我个性中有很叛逆的一面。”
当时刘益谦有个舅舅卖皮包,母亲自己买点零件也帮着做一些,小刘回家没事也帮着做做,“后来买的人多了,晚上做包做到很晚,白天还读什么书?读书也肯定经不住这个诱惑。那时有一个口号,人人都想当万元户,所以我就想算了,‘你们读书吧’。等同学高一读完,我已经是万元户了,至今学历证书拿到一张——初中肄业”。
“你父母没什么意见吗?”记者问。
“有什么意见?读书我也不比同学差,只不过我是不读了。开始我是跟着母亲做,后来是以我为主做。那时学会了什么叫竞争,怎么去控制成本。我做的三种包,没人敢做,我卖出去的价钱比他们的成本还要便宜。这是因为,一是我数量多,可以压成本。还有,其他人可能是批发公司进货,我去厂家直接采购。自己做不过来了,上海有很多人打毛线,我就外发给她们做。老百姓穿衣从蓝涤卡开始红红绿绿,消费荒,做得快就卖得快。3块钱的包能赚1块钱,我一天能做100多个,赚100多块,还不包括外发加工的。如果不做其他行业,现在应该在皮包业里做得很大了。”做包3年多以后,小刘开了一个百货店,做服装、包,各种批发业务。
开店期间,小刘经常去广州、深圳进货,火车30多个小时回上海,“下车后出租车都找不到,感觉出租车这个生意好做。我是上海最早自己出钱考驾驶执照的”。1984年学开车学费6000多块,在学校吃住,从修车开始学。4个月后刘益谦拿下驾照买了两辆出租车,一辆罗马尼亚产的“达奇亚”轿车和一辆面包车,和他哥一人开一辆,“那时候做出租车完全是暴利业,满街都是找车的,从十六铺到码头,3公里要收人家50~60块,比现在还贵呢。现在3公里,就是起步价”。
( 刘益谦 )
开出租车是解决个人就业问题,车买多了会慢慢限制,这时候刘益谦百货店和出租车的利润有了另一个去向,买卖国库券。“比如说3年期国库券,年利率是10.98,3年以后100块国库券可以拿到130多块。当时国库券有打六五折、七折出售的。六五折什么概念?就是3年以后翻一倍,甚至不止。比如说1985的国库券,1986年可以交易,按交易时间不同价格不一样,前一年半收益可能是70%,后一年半是30%。做得好,国库券一年可能有50%的收益。不经意间,我学会了(资本)流通的概念,因为钱放在银行里没有意义了。”
刘益谦的财富之路从此打开,从最早的认购券到各类市场的股票买卖,2000年1月特地成立新理益公司,为了投资法人股。以前他做股票都是个人行为,买法人股需要一个法人主体来操作。为什么看中法人股?“很简单,因为它便宜啊。全世界股票没有流通和不流通的区别,中国的法人股最终是要流通,早晚都要解决。我看到它的差价,很多人都认为法人股要放三五年,心太浮躁。现在有人说‘哎哟,你获利多了’,其实机会都是平等的。”
刘益谦不愿意细说他在股市操作的具体案例,一句话概括“市场上有的东西,我都参与过”。他也不再满足在市场上买卖股票,2002年曾经举牌“爱使股份”未成,年底又以1.4亿元收购湖北“百科药业”20%的国有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第一次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资本猎豹”变成了上市公司的运营人。他说起这个变化缘于他经营的皮包小作坊,“炒股票做成股东,最后做成上市公司老总,面对的是一个2000多人的医药、化工企业,但是企业的管理是相通的,不过产品不一样”。
刘益谦对豪华生活并没有特殊爱好,他在上海汤臣高尔夫俱乐部购入价值3000万元的别墅,却不知道怎样拿高尔夫球杆,性格里继承了母亲给他的“敬业、节约”。他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我生活中比较自豪的还是几个孩子。首先他们没有恶习。社会上很多父母有点钱,孩子都有恶习。大女儿上大学,一个月就花几百块钱,开一个旧Polo车。二女儿和三女儿前些天早出晚归,说是去做模特,‘两百多块呢’”。
另一方面,上海市民传统的教育里并没有给他“谦逊”的一面,进入艺术品市场里的刘益谦“凶狠”的商人性格展现无遗。
“买艺术品,我其实弄不清楚这个行业,甚至看不起这个行业。我是从什么心态去买的?占有,就是从人的欲望去买。我把人家手上好东西买下来,有朋友跟我说,这幅画好在哪里,我根本搞不清楚,我感觉它跟人家200块卖的东西差不多,甚至画家的名字写得草一点我都不认识。我知道大家都说它好,‘为什么好’不是我研究的地方。”
“但是不懂的我敢买,画和瓷器我都买。国画涨的时候,拍卖现场坐满了。那边卖油画,几十个人坐着,当时拍卖一张陈逸飞的油画,有两个小青年、二十六七岁,新婚夫妻,花了70万元买走了,我感觉这里有市场。你看美院教的,谁在教水墨画?全是油画。未来这些人起来,审美全是油画,你拿张破纸说是古画,他看不懂说是什么,盖个红印有什么用?现在回过头看国内艺术品市场,神经病!油画怎么这么贵了?一会儿写实的、一会儿‘70后’,我都搞不懂,不敢买了。”
“刚开始时候,我是捡漏,买便宜的,买幅画傻乎乎请人来问,有人说是真的,有人说假的,最后这个话一个都不要听了,因为他们说话都是有目的的。我就买贵的、好的,但是你买好画也有人对你说话。1997年在上海朵云轩拍的吴湖帆的《如此多娇图》册页,我当时214.5万元买的(目前价格为千万级)。人家就说了‘东西是好,就是太贵了’,实际上是他自己想买,价格太高买不起之后,做个顺水人情给我。”
“拍卖前我从来不看预展,最多是现场看图册,看哪个贵。现场抢的人多,我也抢,我感觉这就是一种发泄。你们有钱,我也举(牌)。我买不到,也不让你买便宜的,我就是这个心态。我老婆现在比我还过瘾呢。我买完东西基本不卖,不过哪一天感觉不行,看着这些东西越来越受气的话,也许一下会把它们全卖了。”
偏执让刘益谦在生意上说一不二、从不认错,叛逆的性格又让他把自己说得很过分,在正统的规则和教育之外有点得意。 买卖刘益谦国库券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