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座怪物工厂

（文 / 陈赛）

( 威尔·莱特 )

5年前，Pixar在动画片《怪物公司》中创造了近百种怪物，个个造型奇特，滑稽可爱，其中紫毛怪还在当年的“《福布斯》虚拟富豪排行榜”名列前10。游戏也从来不缺怪物，只不过游戏设计师对怪物的想象力往往贫乏可笑，从《Doom》、《半条命》到《魔兽争霸》，怪物们好像从来没有进化过，一味地往血腥恶心的路线上走。因此，《模拟人生》的总设计师威尔·莱特在自己的新游戏《孢子》中，干脆给玩家一人一座怪物工厂，让他们自己造怪物去。

设计怪物并非易事，尤其到了计算机上，要用到复杂的三维动画软件，但威尔·莱特在《孢子》中开发了一种叫“生物编辑器”的工具，又简单又好玩，就算你没半点艺术细胞，也能轻轻松松造一个怪物出来——只要在编辑器里搭建一个生物模型，骨骼、身体、眼睛和皮肤都可以任意变形伸缩。你可以把它做的要多丑怪有多丑怪，人面兽身、三头六臂、前腿比后腿长两倍的恶犬，12张嘴的怪鸟等等，充分享受上帝造物的乐趣。据说EA有计划要将玩家设计的生物模型做成周边产品。更了不起的是，无论这些怪物的体型如何诡异，游戏内置的“程序动画引擎”都能准确识别它们的物理结构，两条腿也好，七条腿也罢，计算机总会知道它们应该怎么走路、奔跑、捕食、打架，并让它们的动作尽量自然流畅。

除了“生物编辑器”之外，《孢子》里还有建筑编辑器、汽车编辑器等，可以让玩家自行建造亭台楼阁、城墙宫殿、汽车飞船……也就是说，在这款游戏里，从最小的生物体到整个庞大的星际文明，都不是开发者事先设定，而是玩家一点一滴，一草一木亲手创造出来的。用威尔·莱特自己的话说，“在这里，玩家不是天行者卢克，而是乔治·卢卡斯”。

“做乔治·卢卡斯可比卢克好玩多了。”这是威尔·莱特开发游戏多年来揣悟的道理，也是他一生事业的基点。20年前，他设计了生平第一款游戏，是一个射击类的动作游戏，让玩家驾着直升机在一座虚拟城市一路狂轰滥炸。作为设计师，他得事先造出各种建筑道路让人炸，由此深觉“建设”其实比“破坏”更有趣。此后，从《模拟城市》到《模拟人生》，他开发的每款游戏几乎都力图让玩家做一个“造物主”，而不是“历险者”。“人们喜欢自己创造东西。不管这些东西多么幼稚滑稽，敝帚自珍的心情是一样的。”

这与如今Blog、播客、Wiki所提倡的“用户创造内容”运动不谋而合。20年前一个设计师单枪匹马就能开发一款游戏，但今天一款游戏动辄需要数百人的开发团队，像《模拟人生2》里有2.2万段动画，都要靠动画师们辛辛苦苦做出来。如果让玩家自己来创造这些游戏内容，则不仅省钱，还能延长游戏的生命周期。

为了激发玩家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游戏设计师们还真下了不少工夫，像《电影大亨》让玩家在游戏里拍电影;《第二人生》让玩家在游戏里设计衣物饰品，还能拿去卖;而《孢子》的格局最大，不仅让玩家自己创造生物、建筑、交通工具乃至整个星际文明，还创建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专门收集玩家们创造的虚拟内容，并支持他们之间的内容共享。因为这些虚拟内容都是由程序生成，数据量极小，偌大的一个星球才80多K，不仅动起来容易，存储分享、上传下载也都易如反掌。

《孢子》虽然也是网络游戏，却颠覆了以《魔兽世界》为代表的多人在线网游模式——成千上万的玩家分享同一个虚拟世界。当你拜访《魔兽世界》中一个熙熙攘攘的小镇时，会清楚意识到，那些Avatar背后是真实世界中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尽管他与你在物理空间上可能相隔万里。相比之下，《孢子》并非成千上万人分享一个虚拟世界，而是一人创造一个小宇宙，组成千万个风光迥异的独立世界。虽然你在游戏过程中会遇到其他人创造的生物、车辆、建筑，但你始终是独自在自己的小宇宙中玩耍。所以，威尔·莱特戏称《孢子》为“多人在线单人游戏”。即使当游戏进行到最后一关，你以星际之神的身份登陆一个新的星球，看到千奇百怪的星际物种，也许它们都是在不同的计算机上由不同的玩家创造出来的，带着陌生人的品味和想象力。但是它们一旦进入你的世界，就会按照你设定的游戏规则继续进化。同样，你创造的生物到了别人的星球，也会从此脱离你的控制，按照那个星球的法则生存。

按照威尔·莱特的说法，《孢子》要模拟的是生命乃至整个宇宙的运行规则:从养育一个单细胞生物开始，从海洋到陆地，物竞天择，扭转生物链、组织部落、建造城市、发展文明，直到创造出整个星际文明。威尔·莱特已经为这款游戏耗费了6年时间，他的后台E.A.公司更是投入血本，2000多万美元的开发费用，再加上不菲的宣传费用，他们指望这款游戏能像《模拟人生》一样，带来新的销售奇迹。尽管距离正式发布还有半年，《孢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各路媒体一片溢美之词，称它是“10年来最令人期待的游戏”、“新媒介史上最野心勃勃的游戏”。

最近，《纽约客》和《纽约时报周刊》都以长文介绍了威尔·莱特。在游戏业，他固然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以《模拟人生》开创了“模拟”一派的游戏，在全球卖出7000多万份拷贝，为E.A.赚了16亿美元。但在主流媒体而言，如此大张旗鼓地介绍一位游戏设计师，却是第一次。根据《纽约客》的描述，威尔·莱特今年46岁，个子很高，身形瘦弱，一张脸长而窄，山羊胡子，手指纤长，数十年如一日地穿着T恤牛仔裤，戴砖头一样厚的眼镜。他年轻时放浪形骸，随心所欲，上过5年大学，换过4个专业，全都是兴趣所致，一个学位也没拿到。2003年的一次采访中，记者问他，为什么会走上游戏这条路，他挠挠脑袋，状若无奈地说:“既然这辈子已经被游戏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干脆就吃游戏这碗饭好了。”■

《孢子》 的6个阶段

单细胞阶段:你只是一滴水中的一个单细胞生物，觅食、躲避天敌，玩法类似于街机时代的经典游戏《吃豆子》(Pac Man)。

生物阶段:玩家要设计一个生物，指挥它吃饭、捕食、睡觉、交配，千方百计提高它的智商。

部落阶段:玩家要控制一群生物，组成原始部落，使用一些工具。你给他们的工具和你为他们设计的建筑会决定他们好战或者爱好和平的性格。类似《上帝也疯狂》。

城市阶段:建造一座城市，类似于《模拟城市》的简化版本。

文明阶段:玩家从自然的物竞天择进化到社会层面，试验不同的政治、经济与法律体系，对技术的态度会决定文明发展的方向。类似于即时策略游戏中的经典《文明》。

星际阶段:当你战胜了足够多的城市文明，就可以造一个宇宙飞船，进入太空。到了最后阶段，你会进化成一个跨星际的神，能在宇宙间漫游，发动宇宙战争，或者以外交手段促进星际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