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空间的创意

作者:钟和晏

(文 / 钟和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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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三四层楼高的鲜红色花盆,异常醒目地矗立在一座玻璃幕墙的大楼前,照片下方标着“让—皮埃尔·雷诺(Jean-Pierre Raynaud),日本立川市,1994”的字样。从1963年起,这位法国艺术家就已经把巨大的红色花盆变成他的主旋律作品并制造了众多版本,立川市的这个“花盆”除了是标签系列的一种之外,还充当了它背后建筑的通风塔作用。

北京市朝阳区文化创意产业促进中心的主任李龙吟在照片前站了许久,他说他在想北京所有的地铁通风口,走到哪儿都有一股热风扑到你身上。朝阳区政府区长陈钢提起几天前,巴黎拉德方斯管委会的主任曾对他说雕塑是拉德方斯的灵魂,“我跟他们说,我们CBD也想搞这些事”。作为第7届北京CBD国际商务节的组成部分,9月22日,朝阳区第一次在国贸中心举办了文化创意产业的主题展,其中的主厅留给了一场名为“公共空间的创意”的展览和会议。

涉及公共空间和公共艺术的定义,也许一个最简单说法是公共空间是你从窗门往外看到的一切,公共艺术就是出现在公共空间的公共物品。如果按照尤尔根·哈贝马斯更为复杂的说法,“公共领域是一种用来交流信息和观点的网络,这可能会使人们形成一种公共判断”。

公共艺术是否只是等同于城市雕塑或者城市园林景观?一些结合了新奇的光电、机械技术的装置已经在繁忙的都市里制造出额外的娱乐性,尤其在日本。比如,盛开在东京代官山的《电子太阳花》是在花瓣的表面安放太阳能电池板,将阳光转换为电能储存并在夜晚的时候点亮花瓣背面的发光二极管,外部光线的强弱还可以改变花的颜色。代井市的《莫比乌斯长椅》出自纽约的观念艺术家和建筑师维托·阿孔奇(Vito Acconci),他用莫比乌斯环这个三维欧几里得空间中的二维单面环状结构制造出透明玻璃纤维的椅子,白天既是公用长椅,又可以是儿童游戏设施,到了晚上,还是黑暗中的灯光装置艺术品。立川市的《月亮时钟》装置用114块数字显示板以不同的频率从1到9反复地跳动数字,有的是1/10秒跳一次,有的1小时才跳,在创作者宫岛达男看来,你从这个时钟上读出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我们的当代公共艺术中还是城市雕塑这样比较单一的形式,而且一直被两个非常强大的叙事俗套所困扰,一个是政治宣传、教化的主题,另一个是现代化的主题。”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周榕说,“其实,中国城市公共艺术的提供者对于公共性的理解,一直停留在浅层认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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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除了艺术基金会制度之外,公共艺术的建设主要依赖一项“艺术百分比计划”(Percent for Art Program),规定新建筑预算中一定百分比的资金必须用于公共艺术,国际通行的比例一般是1%。芝加哥从1978年起执行这项法令,并带动了美国其他城市的200多个类似计划。参加会议的澳大利亚昆士兰省政府前艺术局长马特·福利(Matt Foley)说:“昆士兰是从1999年3月起开始制定这一政策,凡是成本超过25万澳元的新建筑,其中2%用于艺术,并且要求把艺术融入建筑功能中。我们的政策是针对政府建筑的,但是一些私人建筑也开始效仿我们。”马特·福利用一长串具体的数字来说明艺术内建的政策如何带动了昆士兰省的创意产业和经济发展,其中之一就是昆士兰省原有人口只有350万,从2000年起出现了经济和人口的强劲增长,平均每年有50万人移居昆士兰。

除了改变城市形象和表达公众价值之外,公共艺术常常意味着更强大的创意经济,这很可能是各国政府热衷于发展公共艺术的主要驱动力之一。一个城市的创意区能带动旅游业的发展,另一方面,创意企业往往聚集在城市里那些废弃的厂房和衰落的工业区,也能有助于这些地区重新规划和再利用。

公共空间的创意2( 草间弥生的《南瓜》,一个高1.5米、宽1米的大型南瓜被放在直岛伸入大海的码头一端 )

日本新泻县越后妻有大地艺术展是艺术活动如何改变和滋润了一个落后地区的范例之一,位于本岛中部的越后妻曾经是美国的军事基地,因为冬季气候严寒,1/4的居民都是65岁以上的老人,僻静闭塞的山村依然延续着有1500年历史的农耕生活。“越后妻有大地艺术三年展”总策划人北川富朗(Fram Kitagawa)说:“90年代是日本经济萧条期,我们和当地政府进行合作,决定用公共艺术来重新开发设计这一地区。”

2000年起,越后妻有大地艺术展开始邀请世界各地艺术家,以自然为背景与当地居民共同创作。这是真正融合土地与自然景观的展览,大部分艺术品在户外创作和展示,山麓、湖泊、梯田、废弃的校园和老屋等成了作品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现在,这个展览被全世界认为创造了艺术节和地区复兴的新模式。

“很多农村地区像越后妻一样经历了人口减少、经济发展迟缓以及人口老龄化等问题,以前艺术植根于城市,现在应该深入到乡村,来帮助重建旧败的地区。”北川富朗说。

也许和越后妻相比,另一个更加诱惑人心的样本来自芝加哥的千禧园(Millennium Park)——这个总投资额4.75亿美元的公园2004年对外开放,现在每年吸引400万游客,曾在一年内使全市酒店、餐馆、商场和娱乐业销售额提高了1.9亿美元。千禧园的执行董事爱德华·乌里尔(Edward K. Uhlir)说:“未来10年内,芝加哥建设或规划中的新增住宅是1万套,其中直接由千禧园带动的增长至少占25%,估计总价值大约14亿美元,而千禧园旅游消费带来的总销售额预计是19亿~26亿美元。当初我们设计这个公园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会产生这么大的效益。”■

芝加哥千禧园

千禧园应该说是一个美国城市不知疲倦地纵容他们的建筑和艺术热情的产物,总面积约10万平方米的公园位于城市西部的密歇根大道,包含了剧院、画廊、大型雕塑、室外音乐厅、城市花园等众多装置和设施。90年代末期,这里还只是一个沉闷的商业和办公区,过去几年它已经变成了芝加哥最炙手可热的住宅区,十几个建筑项目在公园区域附近升起,与周围的海港、博物馆、高速公路等形成一种很好的共生关系。甚至有人认为,就像纽约的中央公园一样,千禧园将重新定义芝加哥的居住生活。

建筑师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用他亮光闪闪、翻转扭曲的标志性风格为这座公园提供了一个露天音乐厅和一座步行桥。音乐厅大概36米高,一些巨浪般翻腾的抛光不锈钢带搭建出整个舞台的框架,构成它的顶部与入口,并和空中纵横交叉的钢管格子架相连接。充当观众席顶棚的格子架覆盖了草坪上的4000个固定座位,必要时这里还可以额外容纳7000人。分布式的音响系统就安置在这些格子架上,来获得和室内音乐厅一样的音响效果。

280米长的步行桥“BP步行桥”上也贴着抛光不锈钢面板,蜿蜒着连接起千禧园和它东边的广场。桥面5%的斜坡是为了帮助残疾人进入公园,除了充当步行桥,它还起到隔绝下面的交通噪音的作用。

和弗兰克·盖里那个女人头饰般的音乐厅相比,英国艺术家安尼诗·卡普尔(Anish Kapoor)的《云门》(Cloud Gate)似乎更招人喜欢。这个110吨重的椭圆雕塑也是用高度抛光的不锈钢板焊接而成,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表面上反映出这个城市著名的天际线和碧空白云,底部近4米高的拱形提供了一个“门”,吸引游客穿过并触摸它的镜子般的表面。这是卡普尔在美国的第一件公共室外作品,千禧园为此花费了3年建造时间和2300万美元的造价,无缝焊接的高难技术曾经是最大的难题。现在,每年保持《云门》表面清洁的费用就需要100多万美元。

公园里西班牙艺术家豪姆·普伦萨(Jaume Plensa)的《王冠喷泉》也很有趣,一个浅水池两端各一座15米高钢结构支撑的玻璃砖方塔,其中一个由LED显示屏构成的立面上投映出一张15米高、7米宽的笑脸。这些真人面孔是从1000个芝加哥市民中随机选出的,每张脸会保留1年。到了春季中旬至秋季中旬,还有水流自玻璃砖塔流下来,一股水柱从巨大的嘴巴喷出,据普伦萨说,这是借用了古代怪兽滴水嘴的概念。■ 公共空间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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