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不能不死

（文 / 1900）

150年以前美国人常聚集在纽约的码头上等待着从欧洲来的船，向那些看过狄更斯的小说《老古玩店》最后部分的人打听小说的结尾。大家都很想知道主要人物之一、令人讨厌的利特·纳尔的生死。狄更斯说杀死她让他自己也很痛苦。美国和英国的读者都在街上落泪。爱尔兰著名的议员丹尼尔·奥康奈尔读完之后非常悲伤，愤怒地将小说从火车车窗扔了出去。

在第六部《哈利·波特和混血王子》中，魔法学校校长邓布利多被杀害，有读者立刻创建了一个名叫“邓布利多没有死”的网站，他们坚持说邓布利多只是有意玩消失，最终还会回来的。

但是小说中的人物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死掉，哪怕他曾经复活过。在《巴里塞编年史》系列的6部小说中，安东尼·特罗洛普杀死了主教的妻子，仅仅是因为他在俱乐部里听到两个男人说，在他的小说里，人物总是从一部小说延续到另外一部。

1891年11月，柯南道尔在给他母亲的信中说:“我考虑杀掉福尔摩斯，把他干掉，一了百了。他占据了我太多的时间，弄得我很疲倦，他的名字让我感到恶心，就像以前我吃了太多的鹅肝派。”于是在《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和他的夙敌莫里亚蒂教授双双跌入了莱辛巴赫瀑布。这篇故事发表后引起读者的不满，纷纷要求作者让福尔摩斯起死回生。于是8年后，部分是因为读者的要求（连皇室的人也被福尔摩斯的死弄得很伤心），部分是因为柯南道尔也缺钱花了，于是他在《空屋》中解释说，只是莫里亚蒂教授跌入了深渊，福尔摩斯却得以逃生，但他躲了起来，让其他人以为他死了，这样他可以更容易地追捕莫里亚蒂教授的余党。

1990年，“兔子四部曲”写了40年之后，厄普代克让绰号“兔子”的安格斯特罗姆安息了，肥胖多病的“兔子”在打篮球时心脏病突发，猝然而逝。很多读者认为这有些为时过早，那时厄普代克58岁，兔子比他还年轻两岁。厄普代克自己说:“我想最好在我死之前把他也收拾了，不要让他悬而未决。我想看穿他。”10年后，无法完全丢下兔子的厄普代克又在短篇小说《回忆兔子》中让他回来了，众亲友回忆死去的兔子。在小说中已经死去的兔子像他活着时一样重要。

虽然哈利的读者们会很难接受，他们已经习惯了没完没了的续集，但是他们要明白，对小说中的人物来说，早早死掉要好过老而不死。我们是宁愿包法利夫人服毒自杀呢还是看到她成为一个乞丐呢？我们愿意看到头发灰白、秃顶的哈利吗？头顶的闪电形的疤痕褪色了，变成老年斑，从魔法界退休的他酒瓶不离手，翻来覆去地向人述说以前的魁地奇比赛……显然还是再塑造一个小巫师，从第一部重新开始的好。■ 文学小说死厄普代克哈利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