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方式膨胀

作者:邢海洋

(文 / 邢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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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房地产像烧红的铁”,这是一年前对上海地产最形象的比喻了。这炉烧红的铁水刚刚冷却,北京、广州和深圳乃至更多的二线城市又“烧”起来:广州,一季度城区中心(老八区)住宅均价达到7098元/平方米,比去年同期增长26.3%;北京,一季度住宅均价7168元/平方米,涨幅15%;深圳;一季度新开盘楼盘均价同比上涨18.2%。如果这些数字还不够直观,不妨打开报纸,到处都是豪宅别墅被一抢而空的消息。

宏观调控过了两年,政府频频出台措施,房价仍在升,并且有星火燎原之势。与此同时,股票也在涨,始于2005年6月的牛市行情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涨幅超过了40%,照这个势头,真正红得发烫的时刻还远没有到来。股市的上涨是管理层和投资者众望所归,楼市却不尽然,口诛笔伐下仍然顽强上涨,体现的几乎是一种“内源”冲动。而汇率,则几乎是被迫上涨,自2005年7月人民币兑美元一次性升值2%,人民币累计升幅超过了3%,海外远期交易甚至达到1美元兑换7.6元人民币。

众望所归也罢,被迫也罢,三种标志财富的重要指标几乎是同时上涨,不由得使人想起当年著名的“日本泡沫”里的三要素——汇率、房价和股市。1985年《广场协议》后日本调整汇率,4年间日元对美元由262日元兑1美元,升值为146日元兑1美元;日经指数由12000点上升到34000点;而日本的地价,5年间上涨了两倍多,东京一地的房价,1985年是1.8万美元/平方米,到了1990年就变成了18万美元/平方米。三种财富指标联动上升,使日本人的财富急剧放大,和我们正在经历的时期颇为类似。不过,结果上的相同却未必相同的原因引发,日本的泡沫有非常明显的起源,一切都源自《广场协议》。《广场协议》9月底召开,到了年末,日元便升高到1美元兑换200日元的水平,随后国际资本涌入,抬高了土地证券等资产价格,投机力量一步步放大财富效应,最终才有了一个东京可以买下全美国的疯狂。当时购买帝国大厦的是东京新日本饭店老板,他的饭店名气远不及帝国大厦,却价值40亿美元,是帝国大厦的100倍。

逻辑上,币值上升了,以本币计算的证券和地产价格自然上升,地价和证券价格似乎没必要联动升值以放大财富。但历史上,发生在日本、美国和我国台湾地区的经验却是币值与资产价值同步,财富以平方的速度膨胀。资产价格与汇率的同步,有预期的因素,也有投机的因素,日本泡沫经济与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汇率与股市间的同向变动几乎是最明显的例证,汇率上升,股票指数持续上升。下跌过程也是如此,股市狂泻往往加剧汇率大幅下跌。实证分析表明,1983年至2000年间,美、日汇率变动与股市变动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美元汇率波动幅度每增加0.2%,股市就伴随增加1个百分点波幅。

抛开虚拟经济的投机因素,泡沫还有着实体经济的根源。剑桥出版社出版的《日本经济的悖论:繁荣与停止的制度根源》一书指出,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累计了3万亿美元的赤字。这些赤字流向的是对美国拥有贸易顺差的国家的银行系统,而这些美元几乎都掌握在亚洲国家手中。亚洲国家的中央银行如果把美元换成本国货币,会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于是只好将外汇储备用来购买美国国债、企业债券或房地产等。所以这些美元没有直接流向国内,而是由本土企业的本土货币存款的形式“名义”留在银行系统。布雷顿森林体系起作用的时候,美元还能兑换为黄金,美国的赤字被各国兑换为黄金储备,那么就不存在购买美国债券和本国货币兑换的问题,国际收支体系就能得到良性维持。美元与黄金脱钩之后,相当于各国1美元的贸易顺差,还会产生1美元的消费,最初的1美元变成了2美元,这本身就代表了经济泡沫的吹起。对美贸易越大,顺差越大,美国和其贸易伙伴双方的泡沫越大。《广场协议》前的1985年,日本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将近400亿美元,在当时比我们现在的1000亿美元顺差还要可观,一个巨大的资产泡沫就这样吹起来。

压抑币值以获得顺差实际上是为未来的泡沫积聚能量,20世纪50~90年代初日本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了10倍,而360∶1的汇率只有很少变动,1978年日本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就达到180亿美元,压抑的资产升值需求终于被《广场协议》打开缺口,引发一场举世震惊的资产泡沫。

如果把我们现在的资产膨胀与日本泡沫相比,有一些相同点,比如,币值调整了,顺差仍一如既往地扩大:因为美元贬值,以美元计价的顺差很难立竿见影地缩小;美国人意识到币值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逼迫出口国扩大内需,而扩大内需的最直接方式是增加资产价格,使国民感受财富效应,敢于花钱。不过,我们现在的阶段和日本当时还有本质的不同,日元最初的升值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我们也就相对于那个阶段。并且,我们的巨大的贸易顺差刚露端倪,人民币兑换还处于政府控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