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坑又一个坑的二次元人生
作者:朱步冲日本视频游戏巨头任天堂生产的8bit游戏机FAMICOM,全球累积销量6700万台,被中国玩家称为“红白机”
今年4月,在北京富力广场UME影院看完《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之后,我在淘宝上终于看到了香港Hottoys出品的1比6比例MK44钢铁侠反浩克装甲模型的预售链接,预订价格4800元,预付1000元。店家口气大得很,到货7天不补齐余款,视为“甩单”,订金没收,货品另售。可店家如果接的预订量过大,或者届时价格上涨,砍单调价却是敬请买家忍受的。一狠心,在按下支付键后,我还是忍不住在微信朋友群里招呼了一声。不一会儿,S用他标志性的懒洋洋的豆沙喉嗓子发了一段语音过来:“恭喜你,又一个坑跳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宅狗的人生哪,就是一个坑加一个坑,爬出这个又掉进那个……”
日本蓝胖子和美国机器人
这个微信朋友群里就五个人,我,S,L,C,K,五条中年二次元“宅狗”。用北京话说,是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前,在我们就读的小学附近,有一家人潮如泉涌、熙熙攘攘的自由市场。走过满地污水、腥膻之气的水产肉类区,挂满仿冒LEVIS、美国苹果牛仔裤、花花公子花衬衫、皮带和仿冒老人头皮鞋的服装区,约莫五六十米长的一段,密密麻麻的玩具和图书摊位,就是我们的乐园和天堂。
S是我们这个小帮派的老大,家境最殷实,父亲是中央美院壁画系高材生,改革开放初期北京最初一批高档涉外饭店大堂上那些五色斑斓的镶嵌壁画大部分都是S家老头儿的大作。老头儿艺术家气质浓厚,心态豁达,说S从小就有做工美的天赋,学习成绩马马虎虎就好了,别逼人太甚,落下什么童年阴影,所以S的童年幸福无比。午休时间,我们几个饱啖了煤油炉子烤白薯和两毛五一瓶的北冰洋汽水,S就带着我们,怀揣大把零花钱横行在自由市场上。零售价八毛七的人民美术出版社版“哆啦A梦”(那时候还叫机器猫),出一本买一本,厚厚地揣在校服里回教室,免得进校门的时候被教导主任麾下戴着红箍的高年级值周生查抄,上课时间隔着课桌,包上挂历纸封皮儿,手递手儿地传阅。在此之前,那一代儿童的视觉享受少得很,从“黑猫警长”到“金猴儿降妖”,都是要拎着你的耳朵教你做人道理的,缺乏单纯的快乐与细腻的审美,直到我们遇到这个来自岛国吃铜锣烧的蓝胖子。
在课间,我们还就这岛国蓝胖子兜里哪件法宝最厉害、哪件最想要展开了热烈讨论。S高屋建瓴,想要一套军衔徽章,自己贴大将,把中将、少将几个等级稍逊的赐给我们,六年级欺负人的那几条恶棍统统贴成小兵,终生被兄弟几个差遣。我那会儿因为家教太严,手头拮据,抠抠搜搜地说想要的礼物是那个包袱皮,先交给哥几个手里,兄弟们把各种玩具漫画好东西变出来,送给我,我再反哺给大家共享,结果遭遇了一阵哄笑。L淘气,没少挨班主任以及各科老师狠剋,老师一个条子写到家里,头上少不了挨几下爆栗,于是气哼哼地说,最想要那个独裁者按钮,看谁不顺眼就按一下,第一个该死的就是教导主任,接下来是班主任……留几条么……体育老师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
日本漫画作品《哆啦A梦》在上世纪80年代以《机器猫》之名进入中国
过了几天,电视台上轰轰烈烈地来了几个大洋彼岸的美国机器人,大名叫作“变形金刚”。每天晚上18点,在屏幕上发出一阵“戚戚咔咔酷酷”的声响后,它们就变成汽车、战斗机、坦克,乃至录音机、大炮等各种物件,分作狂博二派,相爱相杀,从母星赛博特恩一直打到地球。这种想象力和杀伤力是每一个机器与科幻控小男孩儿无法抵挡的,那时候我们认真严肃地幻想过身边要是有一个五层楼高机器人保驾护航的可能性,丝毫不知道下个世纪会有一个叫希安·拉博夫的面瘫小白脸能在大银幕上真的过了一把瘾,顺便还能把到梅根·福克斯这样的辣妹。几乎在同一时间,来自美国孩之宝公司的G1版变形金刚玩具眨眼之间也铺满了玩具摊位和商场柜台,只可惜价格高昂,大型的50元,小型的25元,概不打折。兄弟几个在摊位前,一会儿像《悲惨世界》里在橱窗前觊觎大洋娃娃的珂赛特,一会儿又像俄国伟大生物学家巴甫洛夫实验室里听到开饭铃声的狗。据说后来美国有个身中好几枪而不死的说唱歌手叫“50美分”,专门写了一首歌叫《Window Shopper》,寒碜我们这些只看不买的“橱窗客”。
不过好在我们有S,财大气粗的他接连把擎天柱、红蜘蛛、闪电战士、声波等恭请至家中,外人休想碰一个手指头,我们想染指可以,必须陪着他一起做老莱娱亲式的角色扮演:S威风凛凛地左手手持威震天,右手对着我们一指:“你们这些汽车人垃圾,休想夺走这些能量块。”我在旁边手持狂派头号应声虫声波,一边手忙脚乱从它胸前的卡带槽里抽出机器狗,立刻瓮声瓮气,用帕瓦罗蒂一样的嗓子唱出一句:“机器狗……变形……消灭……汽车人……嗯嗯嗯嗯嗯……”然后对面手持大黄蜂和铁皮的C和K得立刻做弃甲曳兵状,高呼:“擎天柱大哥,快来支援哪……”
红白机和《少年跳跃》
S在小群体里的娱乐方式垄断权,最终被K打断。那是一个夏天,K的姐姐从日本回国,大包小包带回来不少好东西,日本原装的JVC录像机,索尼大电视,还有一件大杀器——红白色的一个小盒子,带出两个暗红色配金色面板的手柄,外面的包装盒银闪闪,煞是好看,写着几个大红字FAMICOM,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日后全球狂销了6700万台,将电子互动娱乐带入家庭时代的8位任天堂红白机。初次上手的第一批游戏包括KONAMI的ACT大经典《魂斗罗》以及Bandai的《圣斗士星矢·黄金传说完结篇》。为了不再让K垄断这个小群体的新兴课外娱乐方式,我和C、L两君回到家里,对着父母慷慨激昂地保证,期末考试名次必定实现大跃进,只求拥有一台FC,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伴随着K君那台日本原装FC回来的,还有厚厚的几大本日本原版漫画杂志和几盘JVC录像带。那几本就是日本著名的漫画期刊,集英社的《少年跳跃》,里面有车田正美大师的《圣斗士》、萩野真的《孔雀王》、宫下亚喜罗的《魁男塾》、森田正则的《无赖布鲁斯》、北条司的《城市猎人》、原哲夫的《北斗神拳》等等,都是日后在中国初代动漫“粉丝”里大热的启蒙作品。由于不谙日文,大家只能自己开脑洞找补剧情,连蒙带猜,试图根据短短几个章回把故事主线拼凑起来:冴羽獠跟木村香到底是什么关系?海斗士跟雅典娜手底下的12宫黄金圣斗士又是什么关系?前田太尊为什么穿着校服也很帅,有打不完的架?
趁着K君父母双双在外办各种讲座授课,阐述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种种好处,我们聚集在K家里,手里捧着《少年跳跃》,争论得不亦乐乎。电视里放着录像带电影,都是K君的姐姐从NHK电视台上转录下来的好莱坞大片儿,《星球大战》、《回到未来》、《机械战警》、《终极者》……我们一边看着一堆金发碧眼的洋明星说着日文,上天入地横扫千军,一边猜剧情:阿诺·施瓦辛格为什么要固执地追杀琳达·汉密尔顿扮演的莎拉·康纳?哪怕最后变成了机器人也要百折不挠、使命必达?“这个莎拉一定欠机器人很多钱……”K君推了推夹在满是青春痘的鼻梁上的小眼镜,一本正经地如是说。当时我就惊诧于他的经济头脑,后来果不其然,K君入了全球某知名大律所,促成过不少石破天惊级的巨型跨国企业并购,大约就是把看录像带时的良知良能发挥到了极致的结果。
从初中到高中,首都就像当时一首俗气的口水歌里唱的那样:“北京变变变,一天一个新的模样……”立交桥和摩天大楼拔地而起,进了中学的男孩儿们开始要骑山地车,学唱片页面上的费翔穿一身牛仔,不伦不类地配个黑色露指霹雳手套,脚上一双高帮Nike Air才算帅,游戏机默默地从FC变成了16bit的Sega Megadrive和SFC。小学旁边的自由市场拆迁推平了,而在新兴的商业中心西四到新街口一条街上,雨后春笋般地有了几家最初的模型玩具店。S当时已经上了工艺美校,功课轻松,还不用穿校服,整天勾搭着我们几个逃课,骑着自行车去淘宝。
当时夏日炎炎,毒辣无比,知了在树上聒噪地叫,无数被称为“吊死鬼”的尺蠖从街旁的老槐树上拉丝垂落下来,随风摇摆。S说咱们前几天在GBA上死磕了几天几夜的那个S.RPG游戏原来叫《超级机器人大战》,里面那几个拉风,背后生翅、持枪拿剑的机器人叫高达,新街口“新时”模型店里有,橱窗放着展示款,日本大厂Bandai出品,至少半尺来高,色彩斑斓,威风得不得了,可价格也贵得惊人,最便宜的1比144比例HG系列也要150元,土豪如S也得咬咬牙才能迸出一个“买”字。等回到家,哥儿几个一脸虔诚地拆封、开盒,满满吸了一口饱满簇新的塑料气息后,大家惊呆了,满眼望去都是塑料框架上一个个附着的单独零件,散发着单调冷漠的白色。再看说明书上日文中间夹杂几个汉字,才勉强明白,这件宝贝居然还是个半成品,需要自行购买上色马克笔、勾线笔、胶水等等拼装完才能享受。大家一不做二不休,又凑钱用半部高达的钱买了一本台湾地区高手出版社的《模型技术完全手册》,这才回家按图索骥开工。为了在军备竞赛中不落后,自己一狠心,牺牲了假期时间,给两个家境优渥但学习成绩堪忧的熊孩子补习数学,感觉自己就像进了华府,遭遇了华文、华武的唐伯虎一样。最终,在开学之前,我如愿以偿地从模型店捧回了MG系列的零式飞翼高达ZERO WING,华丽的羽翼、复杂的内构和更高大的体量,顿时让S柜子里众多的HG系列黯然失色……
前网络时代,没有迅速便捷的资讯获取方式,于是乎除了等K君姐姐时不时从日本回来探亲外,能接触到东瀛动漫最新消息的唯一方式,就是每年9月在静安庄国际展览中心开幕的图书博览会。每年,集英社、讲谈社几个主要日漫出版社的摊位上,都挤满了如饥似渴的熊孩子,人手一册,家长打也打不走。当时海南美术出版社的各大日漫热门作品出得断断续续,经常烂尾,迫不及待的我们只能在短短三天的展会上一饱眼福。学了点日文的S最为苦逼,得不断地当翻译。某年展会关门,大家鱼贯而出后,S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从松垮的大短裤里掏出了一本顺出来的全彩色特别版《灌篮高手》,说自己早已打听好,书展门口的警报系统,就靠书里的磁条感应,就在我们闷头苦读的当口,他自己悄悄把这本宝物翻了N遍,顺利地撕去了全部三个磁条。这本书内容果然劲爆,前半本是湘北对战海南大,后半本是全彩色的背景设定与人物资料,以及TV版本对战武园中学的番外篇。精明的S随后开展了一项租赁计划,用铅笔在人物对话框里加上了半通不通的中文注释,然后就把这本宝书以每天一块的价格租赁给年级各班灌篮高手迷。
生错了时代的游戏王
转眼之间上了大学,我们的五人组合也暂时拆伙。S在工艺美校当了一年的叛逆少年后,索性远走东瀛,准备先苦读一番语言学校,再想办法考进心目中的圣堂——东京HAL,把有限的生命彻底奉献给无限的二次元事业。我和L、C、K也因高考志愿不同,暂时天各一方。不过还好,未名湖畔,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汇聚一堂,各类小众人士都能迅速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找到知己。隔壁中文系宿舍就有一个南方胖子M,寸头,黑框眼镜,动作语言反应一概迟缓,外形极像井上雄彦《灌篮高手》里的高宫望,凭着他床头一摞日本TAMIYA田宫模型年鉴,一摞《二战兵器图集》,一张EVA绫波丽的大招贴,在四分之一秒之内我就认定他能成为我的知己。
多年之后,我们才知道,在一衣带水的日本,《新世纪福音战士EVA》被誉为我们这种社交障碍型“死宅”的社会宣言,无论碇真治,还是绫波丽,都拥有移情思维障碍的痼疾。EVA本身的AT Field护盾即社交障碍者的自我心灵障壁,使徒即试图进入自身情感世界的他人。彼时,大学动漫协会正好争取到利用食堂闭路电视,每天晚饭时间播放经典日漫,挑选的第一部作品就是EVA。M一边看,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拣着鱼香肉丝里仅存的几根肥肉,一边慢悠悠地说,将来一定要弄一座大房子,一间隔出来专门放收藏,一半柜子摆模型,一半柜子摆漫画。M家境不错,有一部又大又黑又厚实的康柏笔记本电脑,还带光驱,跑得动《命令与征服》、《星际争霸》、《突袭》等早期即时战略游戏。每天胖子M四体不勤,上完课,不约会,不锻炼,盘踞在床上对着屏幕就是啪啦啪啦地敲。根据现在职业电子竞技术语,胖子这是在苦练微操作,我曾嘲笑说根据用进废退原则,他除了十个手指头风驰电掣,其他部分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完全废掉。虽然他在几天后学校社团组织的游戏大赛“命令与征服”组拿了第一,赢了一个双飞燕牌鼠标,可我还是特意在胖子生日时送了一尊“孩之宝”的六寸星战人物贾巴来揶揄他,胖子只是默默地将左手中指、食指放在额头上,对着我做了一个《七龙珠》里比克大魔王“魔贯光杀炮”的手势……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M如果晚生几年,坚持下去,肯定会成为日后职业电竞一代高手,会在诸如WCG等全球性赛事上异域扬威。早年间我们的壮志豪言——“假如电游能入奥运项目,我也能为国争光”在今天已经变成了现实,只可惜M的人生规划稳妥得如他的身材,毕业之后就迅速回到了老家,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海关执法人员。前一段时间,M发来照片,传说中恢弘的宅男储藏室已经造成,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放了个玻璃展示柜,里面是田宫1比350的“大和号”与“武藏号”战列舰,在石膏水面上劈波斩浪。我开玩笑地说,长久不见,不知微操作是否犀利依旧?M说,回到老家,海鲜不断,天天应酬,导致轻度痛风,两只杀神之手已经灵敏不再。
归去来兮
既别M,又迎S。和我们想象的留洋苦读完全不同,S君在日本逍遥快活了6年,一来父母舐犊情深,生活费源源不断,二来S也有自己的歪门邪道,每到假期回国,必席卷大批海盗版索尼PS、世嘉SS游戏光碟与好莱坞大片VCD,回到东京卖给身边的日本同学,给自己换了一辆二手SUZUKI大道摩托车,差点当了暴走族。我们几个也把每年寒暑假和S的“一期一会”当作了开眼看世界的好机会。S回忆说,自己当年玩SNK“KOF”系列上瘾,做了一身八神庵的行头,黑色小西服,大翻领超长白衬衫,红色紧腿裤还系上两根带子,结果在学校里太招摇,被高年级恶霸追上一顿臭揍,打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发出个百式·鬼燃烧来保命。到了东京,发现在池袋和秋叶原,大把日本男孩儿女孩儿常年在街头扮成各种动漫游戏人物招摇过世,没人管,还有专门的演出,搬演剧情。人家日本管这东西叫“Cosplay”(角色扮演),玩得敬业的同志在小圈子里还能被人当明星崇拜。S用鼠标点击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都是这家伙拿单反拍的日本Cos萝莉塔,从美少女战士月亮到守护猫娘绯鞠,S越发得意,说得口沫横飞,听得我们不住点头,诚惶诚恐。色迷心窍的K甚至提出,日后大家事业有成,开一家咖啡吧,端盘子的全是穿得极露透的Cos女孩儿,一定生意好评如潮。
磕磕碰碰毕了业之后,S如愿以偿进了日本某大游戏公司,可干了不到两年就挂冠求去。S说太累,人人都是工作狂,项目一到结尾阶段,人人都自觉留在办公室里不回家,吃便当,累了就打开睡袋在电脑桌旁边的地下迷瞪一会儿,起来接着干,实在吃不消,于是果断在过劳死和少白头之前,回归祖国首都怀抱。S靠着自己唬人的履历表,在某大广告公司挂了个美术总监,父母看儿子对终身大事兴趣全无,着急忙慌地四处寻找适龄女性给儿子相亲,结果次次皆黄。一次是姑娘看到S包里的漫画合订本,深刻感觉到“宅狗”不可以沟通;还有一次居然是因为S和我们几个在家于PS2上鏖战《合金装备3:Snake Eater》,打得兴起生生把约会时间给错过了……
时间一晃,已经是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期了,《火影忍者》完结了,《海贼王》的尾声据说也快了,新出的日漫新番也由于时间精力有限追不动了,动漫弹幕网站上的弹幕也看不懂了。S终于找了一个贤良传统如其母的女子喜结连理,任由他驰骋在游戏和动漫的海洋中。我自己从一枚闭塞在首都的生猛二次元宅,也变成了一条能够借工作机会,参加过暴雪嘉年华,逛过Marvel总部,感觉无所遗憾,可以潇洒离去的光荣退休宅,唯有书架壁橱里沉甸甸一摞摞的老漫画和错落有致的模型手办,还提醒自己曾经是个二次元爱好者。虽然五条宅人的居住地点散布在北京的各个角落,但感谢移动网络和社交软件,将我们之间的地理距离化解于无形,老哥儿几个依旧保持一月或者数月一聚的光荣传统,晒晒自己新入的宝贝,仿佛别人交流文玩核桃“狮子头”、和田籽玉或者手串儿珠子。现如今预算貌似早不是问题,拼的是心思和耐性,你已经有MH社POP海贼王系列全制霸,我必定要Bandai圣斗士圣衣神话系列全制霸。S君说得好,二次元就是个坑,可我们,在坑里待得很舒服。 动漫人生坑火影忍者动画日本热血动漫文化日本动漫二次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