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追上时代了
作为一个深研理论的学者,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民安常说自己的经历平淡无奇,一份500字的个人简历,绞尽脑汁也编不出来。
大学时,他读中文系,课余时光都在看小说,与彼时流行的贝克特、卡夫卡相遇。为了读懂他们的作品,就找理论书籍看,被解构主义、符号学所吸引,由此摸进理论研究的门。
上世纪90年代,汪民安在北京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参与出版了“知识分子图书馆”丛书,德里达、詹姆逊、萨义德的思想,开始系统进入中国学人视野。进入北京外国语大学教书后,编书的习惯一以贯之,2003年到2014年,他是《生产》系列刊物的主编,很多人通过这本杂志,第一次知道了阿甘本、巴迪欧、哈拉维等当下流行的西方学术明星。
相对深思熟虑的学术规划,汪民安的研究全凭直觉和兴趣。因为大多数时间在家里待着不动,就写了一本《论家用电器》;被住房问题所折磨,就开始研究空间理论。2016年,福柯诞辰90周年,他拍了纪录片《米歇尔·福柯》,只选取自己最感兴趣的哲学思想,完成了一部90分钟的“论文电影”,全国各地放映了10多场,没收过一张门票。
《亲密关系的核心是友谊》是汪民安最新的思想访谈与随笔集,他将哲学放回生活的坐标系,让思想着陆于日常:从矫正牙齿到过度减肥,他揭穿身体焦虑背后的资本主义策略:“它制造出标准、制造出欲望,对它来说,身体就是一个巨大的可供拓殖的市场。”他提醒“恋爱脑”,“不是不要去爱,而是要爱上一个合适的人”;也规劝“反恋爱脑”,“爱上某一个人可能会毁灭你的生活,但爱本身不会毁灭你的生活”。他援引福柯的观点,将亲密关系的核心定义为友谊,以此打破恋人、父子、婚姻关系中的制度与教条。他为“躺平”正名:“躺平是拒绝既有的、乏味的、无聊的、毫无意义的工作,是拒绝雇佣和被剥削的工作。”
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并不意味着汪民安是个洞察社会潮流的“与时俱进者”。作为“60后”,他自嘲:年轻人的小说看不下去,音乐听不进去,明星偶像对不上号,和学生的沟通限于专业,“他们只跟我讲本雅明和德勒兹,从不提易烊千玺或王俊凯之类的名字”。“我没必要追上时代了,也不想讨好谁。”他说,“我就是一个每周都必须上课的教师。”
在知乎“如何评价汪民安”的词条下,有人这样回答:“汪老师讲课的时候刚开始喃喃私语,然后开始遁入一种迷狂中,语句很长,充满韵律,带着湖北口音,他的演讲和上课很吸引人,他说话的韵律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