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决赛，在CBA独立前夜……

3月22日，北京首钢队卫冕CBA总冠军，球员们在颁奖仪式上高举奖杯庆贺

文 / 苏群

3月19日 20:30 五棵松万事达中心

裁判休息室里，张雄坐着用布擦眼镜。在他的对面，面色白净的闫军和宋晓竞在用毛巾擦汗，个头稍微小点的乔龙升站着，张雄一边擦眼镜一边对他说：“不错，下半场坚持下去。”

这是CBA总决赛第五场的中场休息时刻，乔龙升和两位擦汗的大个子是这场比赛的裁判，张雄的身份是篮管中心竞赛部部长，联赛办公室主任。在狭小的休息室中间，还站着一位穿立领中装的长者，他是这场球的技术代表刘建华，北京队连续三个主场，他都是技术代表。他对三位裁判说：“咱们就这样坚持下去，不要管他观众席上有多大的干扰，坚持一个尺度，让他们把自己的水平打出来，让比赛的结果水到渠成。”

一会儿一位小个子、头发灰白的戴眼镜老者推门进来，他拉住乔龙升说：“吹得非常好，场面控制得好，有几个敏感哨都吹出来了。”几个裁判对老者连声致谢：“谢谢陈老师。”“陈老师”叫陈梦熊，他的身份是裁判管理委员会办公室负责人。但是陈梦熊的语气又转折了一下：“不过，有一个地方我觉得该商榷一下，就是那个走步没吹出来……”

总决赛的每一个中场休息时刻，休息室里都会有这样的场面，那感觉就像话剧场的后台。裁判们听技术代表指出错误，肯定成绩，并相互鼓劲，听到远远地传来场内的“嘟”声，他们站起来一起大声喊“加油”，然后鱼贯而出。

按照NBA留下的传统，如果7战4胜系列赛的前四场打成2∶2，第五场称为“天王山之战”，谁赢就更有可能夺冠或晋级，因此这一战气氛最紧张。裁判休息室的气氛和场内完全不同，在极短的5分钟内，他们会对几个敏感哨进行“复盘”，听听技术代表的意见。技术代表都是退休的老裁判，经验丰富，等于裁判们的领导，陈梦熊则是所有裁判的“领导”，而过去张雄是裁判们的领导，现在从理论上说已经不是，所有的技术代表、裁判都归“裁判管理委员会”审核和委派。

很少有球迷去探究这个“裁管会”是什么，甚至不少俱乐部也对其颇有非议。去年10月28日，篮管中心推出裁管会，当时离新赛季开始仅有三天。这个组织没有搞新闻发布会，只是发了一个简短的通稿，意思是以后裁判不归篮管中心委派，出了问题也不由篮管中心处罚。裁管会由5名投资人代表组成一个小组，专门对赛季期间发生的事件进行裁决，投资人的俗称就是“老板”，其中名气最大的是姚明。裁管会的办公室负责人不是来自篮管中心，而是民间人士，他就是陈梦熊，除了中心内部和裁判圈，甚少有人知道他是谁，为什么当了裁管会的“头儿”。

陈梦熊69岁了，从第二机械工业部的一家企业退休已近10年，仍然精力过人。30年前他就是国家级裁判，过去20多年，从原来的国家体委篮球处到现在的篮管中心竞赛部，他一直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在工作，规则制定、裁判考核都有他的参与，篮管中心推出裁管会，要找一个非国家工作人员、民间人士负责，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为什么要推出裁管会呢？这是中国篮球改革的前奏。中央要求三大球“管办分离”，裁管会是第一个“产品”。由于历史原因，足球裁判和篮球裁判在球迷心目中形象不佳，CBA职业化20年，黑哨横行将近19年，越是打到紧要关头，裁判越是处于风口浪尖。上赛季新疆队和辽宁队打5战3胜的1/4决赛，第二场最后时刻辽宁队中锋韩德君被一个抱摔扔在地上，那场球辽宁队输了2分，球迷大哗，最后主裁判郑军因漏吹关键哨被停吹15轮。这个赛季佛山队和北京队的常规赛中，佛山队总经理不满裁判最后1分钟的判罚而大闹记录台，当值主裁判李平被停吹15轮。而在前一个赛季，青岛队客场打八一队时，青岛队助理教练不满判罚，一脚踢飞了记录台上的技术代表名牌，主裁判吴敏华被停吹15轮，事实上从那以后，吴敏华再也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赛中执法。

3月15日， CBA总决赛第3场比赛中，北京队主教练闵鹿蕾不满判罚与裁判理论

在CBA，“黑哨”已经不是敏感词，几乎每场比赛，主场球迷只要不满裁判的哨声，就会齐声大喊“黑哨”。这在总决赛也不例外，只是万事达中心有更刺耳的京骂，“黑哨”听起来已经很平常，而在过去，北京队主场曾因为“京骂”被罚款。今年的总决赛，巨额的罚款发生在第四场比赛后，那一战北京队落后14分逆转胜了辽宁队1分，辽宁队从通道退出时，看台上有人不断扔下纸杯，水泼在运动员头上。看台上，辽宁队球迷和北京队球迷拔拳相向，公安抓走至少15人。第二天，北京赛区被罚22万元，张雄说：“根据规定，20万罚的是观众扔的纸杯，打架反而只罚2万，因为打架属于治安事件，应该由公安来处罚。”第五场比赛前，人们发现看台上多了很多警察，其实，原先就有这么多警察，只是前两场穿着便衣，这次为了威慑闹事球迷，穿了制服出现。在辽宁队退场的通道，则搭了一个方方的帆布篷，以免观众席上扔下杂物击中球员。

有一位老资格的北京球迷说：“其实我们在首钢（体育馆）看球不这样，现在是总决赛了，场地这么大，进来好多原先不看（篮）球的球迷，肯定不好管。”篮球规则比足球复杂，当比赛到了总决赛的平台，无论是看现场还是看转播的球迷，人数几何级增加。所以无论哪一方输了，球迷大多数都会归结于裁判，前四场球，辽宁赢球以后北京队球迷在网上新闻和微博后面铺天盖地骂裁判，北京赢球以后，新闻和微博后面有更多数量的跟帖和留言骂黑哨，原先每场球之后理性讨论比赛的声音都被淹没。

陈梦熊和裁判们有一个微信群，大家在里面议论每一轮比赛，遇到“风吹草动”，哪个赛区因为控制不好被处罚，微信群里第一个有反应。为了让比赛执法更公平，今年从半决赛起就采取“区域回避制”，裁判属地与球队有关的，甚至家人和球队属地有关的，一律回避，最后只剩下5名国际级裁判可以使用，于是出现了CBA历史上第一个“背靠背”，昨天还在比赛中当主裁判的人，第二天出现在另一场比赛中。在过去季后赛曾使用过洋裁判，现在也有球迷呼吁应该用“老外”，但在“黑哨横行”的年代，洋裁判照样不干净，所以后来废弃不用。

3月22日，马布里获CBA总决赛MVP（最有价值球员）

管办分离后的裁委会，从仅有的29名“R级”裁判（有资格担任主裁判）中挑出18人作为“半职业裁判”，每场执法的补助经费增加到2500元，扣完税就没这么多了。全国65名能执法CBA的裁判都有自己的工作，其中大多数裁判一个赛季只能分配8到10场球，即使一个“半职业”R级裁判吹满常规赛38场球，也只有不到10万元收入。所以，没有一个裁判愿意离开原来的工作岗位，他们中多数是大学或中学的教授、老师，有的是公司职员。在裁判收入没有解决之前，CBA裁判的职业化无从谈起，要知道在十几年前，NBA职业裁判的最低年收入已达9万美元，是一个MBA毕业生工资的两倍，他们的R级裁判年收入当时已经超过30万美元，比总统还多。

裁判管理委员会是一个新生事物，它诞生在“管办分离”的前夜，诞生在全中国反腐大潮之中。虽然篮球改革一直落后于足球一步，可是把裁判从政府机构脱钩，篮球先行了一步。这个新生事物不仅大多数球迷不知道，圈内也有非议，有一家俱乐部的总经理说：“凭什么就那5个老板说了算？应该20家俱乐部轮流来啊。”迄今为止，动用“五人组”裁决争议的只有两次，第一次甚至把他们叫到广州，也是那次会议让李平停赛15轮。姚明说，这是个苦差事，而且不给报销机票。

3月19日 21:10 五棵松万事达中心

马布里没有做任何假动作，直接从左路往篮下突，就在他上篮的一瞬间，哨响了。底线的前导裁判乔龙升握拳往前伸直手臂。

马布里以为要罚球，突然发现是进攻犯规，两手举起做不解状，场边的主教练闵鹿蕾大声向乔龙升提出抗议，乔龙升跑过去，抬腿做了一个姿势，意思是马布里抬腿过高。全场球迷大哗，齐声喊起“黑哨”。

这不是马布里第一次因为“上腿”而被吹进攻犯规，但在总决赛却是第一次。此前，有裁判匿名接受采访解释过，在国际篮联的比赛中（最近的例子是世界杯），不止一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都没有判过违体犯规，如果防守队员在合理冲撞区内，就是防守犯规，如果在小圈外就是进攻犯规。

第五场比赛，马布里那么多次突破成功，再也没有抬腿过高，他还是在第三节末和第四节拿下22分，帮助北京队从落后10分逆转取胜。

6年前的一天，马布里在美国休斯敦见到一位驻站采访火箭队的中国记者，问他愿不愿意去中国打球。那时候的马布里走投无路，他和尼克斯队闹翻，在纽约已经打不上球，当时才32岁，没球打憋得慌，他甚至跑去纽约的一个野球场和高中生打球，被尼克斯队重罚。抱着试试看的心情，马布里来到中国，打上球的第一站是太原。去太原之前，他已经到过广东，当时广东宏远正在第五个冠军的盛世，带他参观了荣誉室，却没有和他签约。山西队的老板王兴江是NBA“铁粉”，留他打了一个赛季，马布里又去了佛山。他和山西队分手闹得非常不愉快，佛山队又很年轻。马布里来自纽约，他天生属于大城市。

马布里到北京，似乎天命注定。早在2009年，北京市政府出台了“加快发展体育文化产业、推动体育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的具体措施，从那年起每年给北京国安注入2000万元，北京首钢1000万元。国安在2010年夺得中超冠军，北京首钢有钱了，在2011年签下马布里，并在第二年夺得第一个CBA总冠军。

马布里的斗志中仿佛天生燃烧着对广东队的仇恨，火源正是那次广东队没有和他签约。他的三次CBA总决赛，第一次就是总决赛打败广东，后两次是半决赛淘汰广东。在五棵松的万事达中心球馆外，北京首钢第一次夺冠后为他竖起了铜像。在篮球界，现役球员被塑铜像，古今中外还是首例。

但是在2014年，马布里为北京首钢夺得第二个冠军的这一年，CBA推出了新政策：第四节只允许单外援。马布里和他来自佐治亚州的同伴莫里斯已经创造了CBA的经典组合，每每到第四节，他和莫里斯的挡拆是北京队无坚不摧的利器——挡拆，突破，分球给莫里斯或者弱侧（无球一侧）的朱彦西，你防了任何两个，就防不了第三个，北京队靠这样经典的战术拿了两次冠军。

也是在2014年的夏天，中国男篮在韩国仁川的亚运会上再次位列第五，一年前中国队在菲律宾亚锦赛上输给中华台北，也是第五。保留外援四节六人次，第四节单外援，这个政策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出台。篮球比赛只有五人同场，两人即成战术，另三人只要在弱侧拉开，看着就行，也意味着中国的年轻球员永远不知道第四节打关键球是什么滋味。单外援政策出台，马布里和莫里斯——这个被北京球迷称为“莫儿”的面无表情的大个子——没法在关键时刻玩挡拆了。

CBA是一个非常古怪的职业联盟，它的中国球员永远像泥菩萨动不了，它的外援一直像走马灯换个不停。这几年CBA球员的身份越来越多“双轨制”，如果你是某省体育局培养出来的球员，自小在它的体校成长，这一辈子就属于它，如果要离开，至少要有一年你不能替任何球队打球，才能获得自由身，比如当年北京队的巴特尔。如果你从小打球没在它的体校，就可以签一份像NBA球员那样的合同，到期就可以走，比如辽宁队的韩德君，他是为数不多的从CUBA打出来的球员。韩德君和辽宁队签了年薪高达260万元的合同，而同时期的“体制内”球员年薪只有几十万元。每个赛季，各俱乐部都要拿出200万美元左右的资金去签外援，通常是贵点的一个，便宜的一个，如果有外援受伤，换援还得加码。新疆队在2011年遭遇NBA停摆，签下了一些高价球员，而停摆又中途结束，外援无心恋战，只好更换，整个赛季的投入超过1.2亿元。

北京队是个例外。在马布里到北京队前一年，莫里斯已经在队里，自那以后到现在，两人从未分开过，稳固如马布里的铜像。稳定的外援组合，让北京队四年三次闯进总决赛，而走马灯般换外援和内援的新疆队，在2015年被挤出季后赛圈。马布里在北京如鱼得水，他超一流的领袖气质让北京队每一次都闯过险滩，他在北京挤地铁、做公益，并在季后赛关键时刻抽膝盖的积液，以便坚持战斗。他成了这个城市的英雄，每当他在关键时刻打出好球，现场主持刘芳宇都会高喊：“马布里——”然后全场观众回应：“牛×——！”

第四节只能用单外援，迫使闵鹿蕾谋划第四节的新打法。马布里减少了出场时间，有两场球甚至没有得分，第四节让莫里斯和孙悦主打，他的平均得分降到20分以下。但谁都知道，马布里是在适应新政策，新政策迫使北京队起用大眼睛的帅气控卫方硕。方硕在上赛季只出场一次，而这个赛季打了44场，在总决赛的第一场，方硕扔进一个三分球拿下7分，在“天王山之战”第五场，方硕出场8分钟拿下8分。

时间回到半决赛，北京队淘汰广东队的第三和第四场，被迫变阵的广东队换成两个小外援，让年轻的高尚主防马布里，他两战拿下27分，而此前两场他打了一次，拿了2分。在这个赛季中，末节单外政策让越来越多的年轻球员被发掘，人们发现帅气的方硕居然打球那么凶狠还有灵气，其实他已经25岁。

3月17日 21:50 五棵松万事达中心

辽宁队的客队更衣室外，一个脸庞微黑的中年男子正把一张纸铺在墙上，急速地写着什么。有记者凑过去问：“严总，您是要申诉吗？”他边写边说：“是啊，这秩序太差了，都砸我们头上了。”

“严总”是辽宁队总经理严晓明，第四场总决赛结束时，辽宁队退场，观众席上扔下来一些纸杯，有的队员还被水杯里的水泼到。他们退到通道里，那里也乱成一团。这场球，北京队从落后14分追上来，因为韩德君最后两罚只命中一个，北京队以1分险胜。但双方球迷都认为裁判吹黑哨，骂声一片。

严晓明奇迹般地回归辽宁俱乐部，是这个赛季CBA的一件大事，但直到辽宁队常规赛打出17连胜，他才逐渐被媒体注意。而在赛季开始前，严晓明面临诸多难题，复杂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严晓明是CBA一个商业奇人，他见证了这个联赛发展的全过程，各个侧面。早在1996年CBA职业化未久，他就是辽宁队的总经理，任职长达8年。离开辽宁队后，严晓明被新上任的篮管中心主任李元伟请去，担任中心属下的中篮公司总经理，负责联赛、国家队的商务开发。李元伟在2008年奥运会后退休，在退休前，严晓明早一步离开中篮公司，受张宁飞的邀请，负责CUBA大学联赛的商务开发。张宁飞与教育部的协议前两年到期，教育部收回CUBA，这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但在张宁飞失去CUBA前，严晓明已经离开。

辽宁队是典型的体育局球队，球员身份按“双轨制”处理，注定总经理不好干。严晓明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杨鸣、郭艾伦、贺天举这些尖子球员的合同。当时上海队在争抢杨鸣，但严晓明坚决不放，双方心里都清楚，闹僵了的后果，就是杨鸣放弃一年比赛，换取自由身，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严晓明最终用什么合同留下了杨鸣，又续签了郭艾伦，这增加了他身上的神秘感。辽宁队在常规赛越战越勇，连胜17场，奖金累积超过500万元。严晓明对外都说：“薪酬分配的办法和过去没什么不同，我们连胜是靠了第四节单外援政策。”但圈内流传着他的秘诀：主场赢球奖金由10万元一场提高到15万元，客场15万元提高到25万元，特定场次（如对北京、广东、新疆等强队）还会翻倍；奖金按劳分配，把篮板、助攻、抢断等具体数据都换算成相应的得分值，与得分加起来，谁得分多就分得多。严晓明说，薪酬结构没有改变。确实没变，但他改变了分配办法和可分配的奖金总数。

这样的改变对辽宁队太不容易了。辽宁是中国篮球人才大省，全国其他19支CBA球队几乎都有辽宁籍球员。第三场总决赛后，网上流传一个辽宁球迷的搞笑帖：美国人得112分，辽宁人67分，河北人22分，河南人15分，重庆人1分，北京人0分。但问题在于，为什么篮球大省辽宁队有那么多人才出走，而北京队有那么多外地球员效力？

CBA总共20支队伍，成分复杂，按产权归属共分为四类：民营资本球队11支，分别是广东、广厦、东莞、新疆、吉林、上海、福建、佛山、同曦、四川和重庆（上海和吉林有地域约束，不得迁往他地）；国企球队3支，分别是北京首钢、青岛双星、山西汾酒；体育局球队5支，分别是辽宁、山东、浙江、天津和江苏；军体队1支，那就是八一队。即使传统的体育局球队，类型又各有不同，比如山东队和江苏队都是与国企合营，山东高速和南钢负责俱乐部运营，浙江队是民营银行与体育局六四开合股，天津队是体育局与私企荣钢合营。辽宁队是迄今为止最保留体育局传统强势的队伍，有私企辽宁衡业注资，本溪市政府冠名，但球队运营牢牢控制在体育局手中。严晓明敢蹚辽宁队这道水，没有魄力是不行的，但更多必须来自体育局放权，严晓明说：“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做。”他说，这是辽宁队今年崛起的秘密。

3月19日 13:00 通正大厦14层

距离晚上的总决赛第五场还剩下6个半小时，西装革履的张雄就要出发了。他说要去开准备会，手里还捏着一张黄纸，上面是一些椭圆形绿色小贴纸，每张小贴纸上，有5颗小星星，代表着第五场。他要把这些贴纸送到相关的工作人员手中，只有在原先的通行证上贴了这些小绿贴纸，他们才能在内场通行。总决赛一票难求，万事达中心的安保人员认贴纸不认人。

张雄是上海人，北京体院（现北京体育大学）篮球系毕业。最早他分配在体育馆路的《篮球》杂志，直至任主编。当主编的时候，张雄喜欢搜集各种NBA纪念品放在办公室，上世纪90年代中期，正是乔丹和公牛队誉满全球之际，1997年，他还去采访了NBA50周年大庆。

竞赛部部长一年最忙的是冬天，4个多月的联赛期间几乎不能休息，季后赛总决赛时必须连轴转。但对张雄来说，2014～2015赛季是个例外，不是冬天不忙了，而是在2014年那个夏天比赛季还忙。去年8月，体育总局要求篮管中心立刻拿出“管办分离”的方案。这个任务，就落在张雄身上。

“管办分离”作为民间的呼声，已经喊了多年，但如果不是国务院下达指示，不会突然这么快要求“交稿”。整整一个星期，张雄几乎没有时间合眼，那十几页的方案比在杂志写稿难度大得多，字斟句酌，千推万敲。方案先交信兰成批，然后交总局，再往上交。包括张雄在内，没有人知道“管办分离”什么时候要求真正实行，这个赛季是不是“分离”。离开赛还有3天，篮管中心先推出了裁判管理委员会。

谁都知道“管办分离”对CBA的好处，但我们已经了解20支球队有那么复杂的资产属性，国资和私营混杂在一起，如何让他们出钱购买股份，来成立那个憧憬已久的股份化“联赛公司”呢？为了在“管办分离”上有实质性进展，篮管中心先把NBL“管办分离”了，因为14家球队全都是私营，让他们每家出300万元入股。NBL就是过去的甲B，相当于足球的乙级，以前有升降级，后来CBA实行准入制。CBA原先17支球队，篮管中心本打算在5年内慢慢“准入”到20支，但在2014年提前把最后两个名额给了江苏同曦和重庆翱龙。NBL剩下的球队傻眼了，这几年进CBA的希望破灭，有的球队解散，其余在观望，正是在这时候NBL“管办分离”了。

2月份NBL14家俱乐部派人开联赛委员会，张雄宣布了“管办分离”的办法，俱乐部代表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以为只是开新赛季准备会，只有2家来了老板，12家来的都是总经理。有的总经理说：“这就把我们抛弃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主场如果赛区不配合怎么办？”无论在CBA还是NBL，没有老板敢拍胸脯说我有球队就可以打比赛，所谓的“赛区”，就是地方体育局的地盘。体育局属于政府系统，地方政府协调之下，体育局出人组成接待组和比赛的记录台，有的甚至出球馆办比赛，公安出安保力量，这是所有球队的做法。离开体育局，什么都做不了，山西队前老板王兴江因为和体育局处不好，索性卖掉了球队。有的球队如辽宁、江苏、山东，全队的队员都是体育局的人，广东体育局旗下的体校，是宏远的人才库，为此东莞新世纪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再复杂的局面都无法阻止“管办分离”的到来，因为体育产业“去行政化”是自上而下的改革决定。3月16日，也就是CBA总决赛第四场比赛前一天，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宣布了足球的“管办分离”办法，其中最重要的三点是：足球管理中心将撤销，权力归改制后的中国足协；足协不设行政级别（意思是足协官员不是“官儿”）；中超的最高管理组织是投资人和足协代表组成的联赛理事会（联赛公司）。显然，这就是篮球“管办分离”的蓝本，而CBA“管办分离”的启动时间，很可能就是总决赛后的这个夏天。

如果CBA实行“管办分离”，那谁应该是CBA的大卫·斯特恩呢？ cba联赛cba总决赛中国篮球中超裁判cba季后赛比赛斯蒂芬·马布里篮球管办分离cbaCBAcba新疆总决赛严晓明cba广东cba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