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别克医生”，也是“别大爷”

今年7月，萨夫留别克·卡培拉别科夫又“火”了。因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发表的署名文章中，提及几名有着特殊中国故事的哈萨克斯坦人，称他们为“新时代中哈友好的使者”，在中国工作了26年的眼科专家卡培拉别科夫是其中之一。

这并非卡培拉别科夫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习近平主席的署名文章中。“第一次是在2022年9月，那次我特别激动！”卡培拉别科夫对《环球人物》记者回忆，“当时，我在哈萨克斯坦的亲人、朋友都很高兴，纷纷打电话祝贺我。我哥哥看到消息后，还立刻从家里跑出去，把附近的报纸都买回来送给大家。”

而这次被习近平主席提到，卡培拉别科夫激动之余，更觉重任在肩。“中国已经成为我的第二个家。对传承哈中两国的友谊，我产生了一种很强的责任感。”

“没想到一待就是20多年”

1993年，卡培拉别科夫第一次来到中国。“当时，我工作的医院和中国的医院有合作，安排我到辽宁沈阳工作6个月。我周六到的沈阳，周日看患者病历，周一就上台给20个人做了手术。”

那是一段“累并快乐着”的日子。此后，卡培拉别科夫又两次受邀来到中国，每次都会待几个月。而他回到哈萨克斯坦时，发现自己会想念中国。早市的烟火气、烧烤的好味道、实在的中国人、听话的小患者……这一切，他都喜欢。

1998年，黑龙江大庆眼科医院成立。卡培拉别科夫受邀前往大庆，对医院进行技术援助。“接到电话让我来大庆，我特别高兴地就过来了。我那时准备在中国待久一点，但也没想到这一待就是20多年。”

卡培拉别科夫多年如一日地坚守在临床一线，至今共接诊20多万名中国患者。因医术出众，他被患者亲切地称为“别克医生”。

“我的姓和名里都有‘别克’这个读音的词，所以大家叫我别克。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的，我也记不清了。我有时跟大家开玩笑说，叫我什么都可以，别叫我‘老别’（听起来像“老鳖”）就行。”卡培拉别科夫笑着对记者说。

“其实我们叫他‘别大爷’。”大庆眼科医院国际专家组翻译张冰冰告诉记者，生活中的卡培拉别科夫很善良。“我们科室女孩相对多一些，所以不管是日常换水，还是冬天扫雪，这些累活，他都会帮忙。他平时喜欢做点中国的小咸菜、辣椒酱，做完就带给我们吃。”

但工作中的卡培拉别科夫严谨较真。张冰冰听老大夫说，以前“别大爷”教导年轻医生时，“急眼了，就上脚踹”。这些年，他为中国培养出数十名优秀眼科医生，大多已是当地医院的骨干人才。谈及此，卡培拉别科夫难掩骄傲：“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手术做得比我还好！”

近几年，卡培拉别科夫愈发忙碌。2021年，他带领团队将东北三省第一台人工智能筛查机器人转化进入眼科诊室。去年，他研究完善了传统的后巩膜加固手术术式，以更好地控制和延缓进展性近视的发展。正如卡培拉别科夫全名中的“萨夫留别克”在哈萨克语中的寓意——光明，他早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明使者”。

“总统的汉语说得比我好”

卡培拉别科夫与中国的缘分，很早便埋下了种子。1959年，他出生于哈萨克斯坦的大城市阿拉木图。这里曾是哈萨克斯坦的首都，离中国很近。“我家乡有山、有湖，风景很美，不少中国人去哈萨克斯坦旅游就选择这里。”他回忆说，中哈两国的文化、经贸交流一直很多，“我小时候，穿的衬衫都是中国产的，后来长大一点，还给家人拔过火罐。”

卡培拉别科夫从小就想当医生。1991年，他在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获得医学硕士学位，成为眼科医生。彼时，他除了有扎实的专业功底，还熟练掌握了哈萨克语、俄语、法语三门语言。没想到的是，他最终定居在语言不通的中国。

“刚来中国时，我啥中文也不会说，只能靠翻译。后来我就开始自学，也不懂拼音，就用哈萨克语的文字标注读音，有时我们的字没有那个音，我还会用俄语、法语标注读音。”这种“笨办法”管用，但副作用是他汉语讲得不标准，有比较重的外国口音。“我们总统托卡耶夫的汉语说得比我好很多，他在北京上过大学。我们医院领导还调侃说：‘你的汉语不如你们总统好，是因为你没交学费，免费学的。’”

起初学汉语时，卡培拉别科夫也闹过笑话。“比如，人家跟他说‘改天我请你吃饭’，这个可能就是客气一下，结果他就问人家‘改天是哪天’，特别有意思。”张冰冰说。

后来，卡培拉别科夫渐渐摸到了门道，甚至能在与患者或家属交流时说上几句俏皮话。“之前有个年轻小伙子来找我看眼睛，说感觉里面长东西了。我看了下，没啥大问题。我看他还有点紧张，就对他说：‘别害怕，不影响你找对象’。”

但无论汉语讲得好不好，卡培拉别科夫都不自己写病历。在他看来，病历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每一个字都应该写对，这样即便过去很多年，病人还能拿着病历来问医生当年的情况。“前不久，一名25年前找我做过手术的患者又来找我。他现在快50岁了，眼睛有点花，所以来看看。我们一见面就感慨，大家都有很大的变化。当年我的头发还很茂密，胡子也是黑的，如今没啥头发了，胡子也白了……”

“我感觉都想跟中国合作”

卡培拉别科夫感触更深的，是中国的巨大变化。“大庆变化很大。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火车站，现在不仅火车站数量多了、面积大了，还有了飞机场。”早年，他曾走遍大庆市的五区四县和黑龙江绥化等地区的20多个乡镇卫生院，为当地百姓义诊。“那时，那些医院的条件不好。但现在，中国的医院都发展好了，百姓基本在当地就能看病，不需要我们老过去了。”

常有人问卡培拉别科夫在中国的感受，他的回答很简短：“感觉跟自己的家一样啊！”

2011年，他成了中国女婿。谈起与妻子董明霞的相识，他满眼笑意：“我们不是别人介绍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去买笔记本电脑，她在卖电脑的店里工作。这样认识之后，我就请她吃饭，慢慢就在一起了。别的外国人到大庆要买电脑，我就跟他们说去她店里买吧。”

如今，两人的女儿已经10岁了。卡培拉别科夫有些遗憾，因为他工作忙、女儿学习也忙，好几年没能一家三口一起回哈萨克斯坦了。“去年，我自己回去了一趟，也没带什么中国特产。现在在哈萨克斯坦，上网就能买到中国的东西。那边还有很多中国的饭店，啥都有卖的。” 卡培拉别科夫说，去年有3位朋友买车，他一问，都买的是中国车。“还有那些眼科医疗设备，很多国家现在用的都是中国产的。中国发展得太快了，我感觉现在所有国家都想跟中国合作。”

今年2月，卡培拉别科夫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个大惊喜——荣获中国政府友谊奖。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对自己事业的肯定，也折射出哈中两国人民间的深厚友谊。现在，他的愿望就是赶紧把外国人永久居留身份证办下来。“我目前还没有打算回哈萨克斯坦。只要我的身体可以，我就想留在中国。”

编辑 毛予菲/美编 徐雪梅/编审 张建魁

人物简介：萨夫留别克·卡培拉别科夫，1965年出生于哈萨克斯坦，毕业于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医疗系，1998年起在大庆眼科医院工作，至今已接诊20多万名中国患者。今年荣获中国政府友谊奖，被习近平主席称为“新时代中哈友好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