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绿色的甜蜜

图      谢驭飞

第一次碰到绿裤子小姐的时候，P仔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七个月了。他正把一屉绿豆面的包子放到货架上，一双裹着同样绿豆面颜色的腿踏进门槛。那是一个挺年轻的姑娘，齐齐的刘海儿有点薄，浮在白皙额头上像一溜钢琴键盘。事后P仔回忆起来总觉得这个第一印象疏漏太多：他实在不该用包子的颜色去描述一条裤子，虽然他是这家便利店本季度的优秀员工。既然不是包子绿，那又是什么绿呢？P仔觉得此刻的自己颇为理解坐在梅雨潭旁苦恼的朱佩弦。不过，面对那西湖太明秦淮河太暗绿壁太浓绿杨太淡的惊喜时，人家好歹造出个“女儿绿”。P仔没有作家的文学造诣，姑且就叫它豆面绿吧。

那条豆面绿的裤子看上去很厚实，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乍暖还寒的初春，不怕冷的绿裤子小姐将裤脚挽起来，露出纤细的脚踝。秋裤是时尚的死敌，P仔想，这栋写字楼里的白领一族都不会穿它的吧。近日气温回升，时尚人士们纷纷抖落冬装套上丝袜，绿裤子小姐还是穿着那条厚实的裤子。P仔在她挑选零食的时候去货架上货，低头看去，条绒的布料仿佛泛着一股青草味。

宽松的休闲衣服，近乎齐腰的长发不烫不染，绿裤子小姐的出现让P仔单调的生活突然有了点盼头。她似乎不很考究，P仔能从她额前那溜键盘的疏密程度看出她什么时候洗过头发；她似乎也不很有钱，总吃最便宜的套餐，至多加一小杯关东煮；她有点娇滴滴的少女情怀，买饼干喜欢造型可爱的盒子；她或许又很固执，不懂得妥协，如果最爱吃的金枪鱼紫菜卷售罄了，她宁愿不吃也不换别的口味。P仔似乎很了解绿裤子小姐，却明明一无所知。

P仔的情绪开始莫名的高涨和低落。他幻想过益达广告里的桥段，不过也只是幻想而已。他是一个店员，而她在这栋漂亮的大楼里拥有自己的一张办公桌。P仔没见过绿裤子小姐的男朋友。嗯，就当他不存在吧，至少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绿裤子小姐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只想安心地看着她陪着她就好了。虽然，他也会有点害怕，害怕有一天绿裤子小姐推门进来，旁边站着他不认识的男人。

这年秋天，P仔因为业绩突出被派去新店面带领新人。他离开的时候，绿裤子小姐仍然穿着那条豆面绿的裤子。P仔第一次和她说话。他说：“你眼圈总有些黑，不是睡眠不足，而是体内寒气太重了。你太贪凉，以后少吃点冰棍儿。”

（文   /   红酒提子） 生活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