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坡

城西情人坡先前是座小山。来了一支建筑队，就着地势修成一处通向城北校区的高坡。再后来，“情人坡”的说法在城北学生群中广为流传，凡是收发邮件都指定在“情人坡”。久而久之，“那个坡”也就变成了“情人坡”。每逢夏至，城南的居民大多外出度假或旅行。为了节省开支，房主会把房子出租给值得信赖的城北学生。城北的学生都爱涌去城南做兼职。特别是年轻恋人，他们愿意用几个月的免费劳动换取盛夏两个月的幸福时光。

5年后，老南和老陆从城北徒步走到情人坡时，这里两边已种满了榕树，又高又大，像篷盖，挡住了坡上的日光。“那是我们住过的那座房子。”老南说。老陆一边往上走，一边打量着停靠在高坡两旁的车。“以前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的车，”老陆说，“那时星星很大、很亮，现在远了些，模糊了些。”老南说。

老陆一言不发。他们继续沿着情人坡往上走，走到看不到车的地方。他在一棵榕树下停住脚。“啧啧，这里真好。”老南说。他们走情人坡时，她的头始终往上仰，盯着那间暮色四合中色调昏沉的红漆房子。老陆穿上溜冰鞋，在原地试滑了一下。老南也穿上一双，绕着榕树试滑了几圈。“起风了。”老南说。“就怕有车。”老陆说。

他站得稳稳的，把护腕和头盔都戴上。天完全黑了。两旁的路灯渐次亮起。老陆先滑，老南尾随。才滑出几步，老南就感受到情人坡的水泥板已经不似当年刚铺时光滑了。它变得粗糙极了。“有车！”滑到三分之一时，老陆喊了一声。不远处有一束强烈的白光照过来，而且在快速地逼近。老陆靠右滑，老南也跟着靠右。车驶过去后，老陆重新滑进路中央，老南也跟着滑进路中央。老南看到老陆的风衣随风鼓起来，像面红旗。

来来回回滑了五次。最后拐进那间红漆的房子。“怎么了？”老南问。“我不知道。”老陆说。“星星冒出来了。”老南说。他们坐在阳台的毯子上，谁也不挨谁，看着星和月。“没意思了。”老陆说。

老南一言不发。老陆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他说：“以前我们过得很快乐。不会担心有没有车子。不会担心明天有没有钱。不会担心今天跟你溜冰和明天跟你法庭上见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现在，我担心了所有，却捞不回丝毫快乐。”老南站起来，又仰望了一下那颗最亮的星。老陆低着头，看着毛毯。“我们再去溜一次冰吧。”老南说，“我还没过瘾呢。”

老陆去了。俩人来来回回又溜了五次。最后，是老南累了，溜不动，跟老陆坐在坡上。谁也不挨谁。“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在坡上溜冰吗？”老南说。“为什么？”“因为我不怕摔。”

（文 / 喵小鱼） 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