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宾德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1945～1982）

( 法斯宾德 )

真正了解法斯宾德的人，大都还是愿意从比如《玛丽亚·布劳恩的婚姻》（Die Ehe der Maria Braun，1979）一类的影片谈起。这部拍摄于1978年的德国电影，以希特勒头像的坠落为起点，以玛丽亚在厨房里因点一根香烟而引燃的熊熊大火为终点，诉说了充满魅力又备受历史与命运压抑的女性玛丽亚的一生，用尽努力去生活，游刃有余地和几个男人交往，不惜一切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视那段战争中存在了半天一夜的婚姻为神圣，终又不得不面对丈夫将她用作了谋财手段的结局。

玛丽亚付之一炬的煤气爆炸后，废墟中的收音机还在播放着体育新闻，德国队在世界杯的比赛中取得了冠军，接着又有“二战”后历任德国总理的头像叠印在银幕上，真就如此简单地，法斯宾德为他的情节剧添上了政治语调。《玛丽亚·布劳恩的婚姻》至今被认为是最代表法斯宾德艺术水准的影片，也是他自己所谓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全史”的开篇，这部影片加上《劳拉》（Lola，1981）和《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Die Sehnsucht der Veronika Voss，1982），成为著名的法斯宾德“女性三部曲”，因其对战后女性的关怀和社会批判而在德国的艺术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虽然法斯宾德自己对于将女性一次次置于自己重要作品的中心解释得有些不以为然——当然女性作为电影的主角更具有娱乐性，相对男性世界的平实原始，女性的情感表达方式更加多样丰富，某种意义上，女性是被压抑者。

德国电影导演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曾在追忆法斯宾德的文章《嗨，莱纳》里提到《玛丽亚·布劳恩的婚姻》，难掩眷恋深情：“以你的标准，这部片子制作得仔细。电影结束的时候，外面下着雨，一群人围着你，都在恭喜你，表现出我们还从未领略过的关心与欣赏，一瞬间德国新电影的叫法出现了，一个确立的集体，它的团结并非为了某种目的。”

法斯宾德由此被誉为德国新电影的心脏。虽然这个以情节剧为代表的欧洲导演，从来不否认自己对于好莱坞叙事和欧洲文化之间的骑墙态度。事实上，14年里，法斯宾德拍摄了25部故事片、14部电视片和两部纪录片。他不仅编导了自己的大部分影片，有时还亲自掌镜摄影、剪辑，甚至亲自配乐，创作速度惊人，平均单部电影作品的创作时间短则数日，多也只是一个月有余而已。

并且他越来越泾渭分明地处理自己与不同工作之间的关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法斯宾德曾大量改编卡尔格·哥尔多尼、玛丽欧斯·弗莱塞、克沙弗·克勒茨、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玛丽亚·冯·格拉夫等人的作品为电视情节剧，他忠实于原著，保留了他特有的情节剧风格化烙印，很好地起到了普及经典的作用。在当时，法斯宾德的电视情节剧很好地支持了德国政府提倡的文化民族主义运动。

( 法斯宾德电影作品《母亲奎斯特升天记》剧照 )

相反在电影里，法斯宾德越来越依赖大量的长镜头移动营造“气氛”，随心所欲艺术化地剪断情节，甚至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内心世界。“我所有的影片和话剧都是为了知识界的观众创作的，对于这些观众我可以放肆地做一个悲观主义者，让电影在绝望中结束，知识分子可以运用他们全部的智能来自由地理解这些事情。”

很多人定义这一类法斯宾德电影为“自白性作者电影”。《当心圣妓》（Warnung vor einer heiligen Nutte，1971）讲述一段剧组风波，事实上法斯宾德与他的剧组成员之间确实有着著名的暴虐而依存的关系；《恐惧吞噬灵魂》（Angst essen Seele auf，1974）讲述外籍工人和年老德国妇女的性关系；《自由的武力自卫权》（Faustrecht der Freiheit，1974）和《一年十三个月》（In einem Jahr mit 13 Monden，1978）讲述同性恋人生，法斯宾德本身有着双性恋的性取向，并且从事过同性恋性职业；《母亲奎斯特升天记》（Mutter Küsters Fahrt zum Himmel，1975）和《秋季的德国》（Deutschland im Herbst，1978）则是德国的左派活动。这些影片有不少是由“弗兰茨·华尔希”剪辑的，或者故事人物中有一个叫“弗兰茨”的角色，事实上在《自由的武力自卫权》和《爱比死神更冷》（Liebe ist Kalter als der Tod，1969）中，法斯宾德就扮演了弗兰茨，而在更多影片中，他让自己的情人哈利·拜尔扮演了弗兰茨。

( 法斯宾德电影作品《恐惧吞噬灵魂》剧照 )

为了使自己一直保持兴奋状态，法斯宾德有时一夜能喝30杯掺有酒精的可乐。并且常常连续工作几个昼夜然后睡上24小时再继续工作，每当有人劝告他应该注意休息，他决绝坚定地说：“我不睡觉，除非我死。”1982年6月10日凌晨，在度过自己37岁生日后10天，他永远睡在公寓的地板上，嘴里还有一根熄灭了的香烟，手里是筹拍新片的剧本。

正如著有《世界电影史》、《电影风格史》的美国当代电影理论家大卫·波德维尔（David Bordwell）所说：“事实上有许多法斯宾德，同性恋者法斯宾德、文学家法斯宾德、有社会意识的法斯宾德、现实主义者法斯宾德。法斯宾德善于改变叙事方式的能力可能是一种原因，可以用来说明为什么他的影片的文化影响能如此持久。”（李东然）（文 / 三联生活周刊） 法斯宾RainerFassbinder影视1945电影Werner法斯宾德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