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栽培

钱穆17岁时，从南京返回家乡，后在别人的推荐下，来到无锡一所小学教书。

这所小学的校长姓秦，名仲立。钱穆第一次见他时就鞠躬行礼，十分尊重。可对方并未起身还礼，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言。

开学后，秦校长看到钱穆的桌上放了一本《文选》，就问他是不是也喜欢这本书，钱穆说是。秦校长露出一丝笑容，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多说话。

两人第三次见面时，钱穆依然鞠躬行礼，坐在椅子上的秦校长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起身但又未动。之后，他对钱穆说，你投给《东方杂志》的竞赛征文，获得了三等奖，奖金25元。接着，他又说：“我在读商务印书馆的函授课，前几天那边寄来了考试试卷，上面有篇作文，我没时间写，你能否代我写一下？”钱穆听后虽觉得不妥，但碍于面子只好答应。作文写好后，他让人转交了过去。

两人第四次相见时，钱穆依旧鞠躬行礼，与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秦校长立即起身答礼道：“当初介绍人说，给我介绍一个共同学习的人，没想到你还真是。我这儿有很多书，一个人根本读不完，想请你代读一些，读后告诉我书中大意，我好节省些时间做其他事情。”说完，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严复翻译的《群学肄言》，并要求钱穆将书里的生字一一查出来，并把注释写在小纸条上，贴到书上。钱穆听后，觉得秦校长实在懒惰，居然让别人替他去读书，但也只能勉强同意。

按照要求，钱穆读完了书、贴好了纸条，然后去交差。秦校长听完了他的汇报后又考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又让钱穆读了好些严复翻译的其他书，又让他代自己学世界语。每次理由都是一样的——替他读，然后讲给他听。

多年后，钱穆才醒悟了过来，不是秦校长懒惰，而是他在栽培和帮助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种别出心裁的方法。晚年钱穆更是回忆道：“得益匪浅，则亦仲立之功也。”又说：“至今追思，百感交集，不能自已。”人生最难得的是遇到一位能帮助自己的智慧良师，自当珍惜和感恩。

编辑 高塬 / 美编 徐雪梅 / 编审 许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