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鲍里斯总能化险为夷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与保守党主席卡梅伦一样, 鲍里斯也喜欢骑自行车 )
约翰逊是保守党的心脏?
保守党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被挂在滑索上的时候,肯定非常不舒服。但这一挂,给保守党挽回不少民意。奥运会前,调查机构YouGov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工党在年轻的新领袖艾德·米利班领导下支持率达到43%,盖过了卡梅伦领导的保守党(34%)。奥运会结束后,民意显示,如果鲍里斯出任保守党党魁,保守党的支持率能上升到37%,而工党则下滑到38%。
鲍里斯在伦敦奥运会期间可出够了风头,曝光率超高,犹如拉拉队队长,有媒体讽刺他是本届奥运会最著名人士。他的“发小”——卡梅伦首相都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只有鲍里斯能常在河边走,永远不湿鞋:“这世界上如果换了别的政治家被卡在滑索上,那就是个灾难、笑柄。搁鲍里斯身上,便绝对是荣耀。”
鲍里斯闻名于大众,已经有些年头了。他是英国唯一一个只靠名字“鲍里斯”而不是姓氏就能被辨识出来的政治家。有种观点认为,鲍里斯不过是靠滑稽和那头乱糟糟的金发——有人说他像超模克劳迪娅·希弗的丑姐姐——博公众一笑,常常表现出英国上流阶层“蓄意粗鲁”的做派;他的无厘头幽默十足蹩脚,如果混单口相声界连饭都没得吃,只不过在缺乏个性、整齐划一的政坛,就显得独树一帜罢了。这么简单概括,未免偏颇。鲍里斯在牛津大学学的是古典文学,在讲话时常常引用维吉尔、荷马的诗句,出口成章。1987年大学毕业后他进入媒体业,长年任职《每日电讯报》,曾做该报驻欧盟记者,至今仍为这份报纸写专栏。他还经常担任有影响的政论喜剧秀“我能给你什么新闻?”的嘉宾,绝非哗众取宠的丑角,只不过他深谙媒体和公众的心理,善于抛出饵料来喂他们。
鲍里斯1997年参选地方议员,正式从政,2005年成为影子内阁的高等教育部长。2008年,经过9个月的激烈竞选,他就任伦敦市长,今年5月成功连任。他是“那类典型的英格兰人”:出身富有,毕业于公学和“牛桥”,混迹传媒业多年后从政,最终成为统治阶级的精英。
( 2011年,鲍里斯与在诺丁山狂欢节上演出的演员合影 )
鲍里斯的父系家族来自土耳其,其曾祖父担任过奥斯曼帝国的内政大臣,在土耳其独立战争中被杀,祖父逃到英国,换用了英国妻子的姓氏“约翰逊”。他当选伦敦市长后第一个假期就安排去土耳其。他其余的祖先和英国、德国王室有拐弯抹角的关系,他本人和卡梅伦首相是远房表兄弟。鲍里斯的父亲是政治家,母亲是画家,他兄弟姐妹四人均毕业于“牛桥”,不是金融家就是电影制片人,大妹妹瑞秋·约翰逊是《星期日泰晤士报》专栏作家,也写小说,有美称“当代奥斯汀”。总之这个家庭有着标准的英国上流阶层背景。不过,在数次竞选中,鲍里斯总是要宣扬约翰逊家族里有穆斯林、犹太人、基督徒、印度教徒,是“种族大融合的坩埚”。
他1964年出生于纽约,常开玩笑说自己“有可能当上美国总统”。在14岁之前,他跟随父母迁徙于世界各地,14岁父母离婚他才跟随母亲回到英国,进入伊顿公学,得到一个“狂暴战士”的绰号。他和卡梅伦首相、现任财政大臣奥茨本是校友,在牛津大学属于同一个俱乐部——臭名昭著的狂饮烂醉、打砸破坏的俱乐部——布灵顿的成员。
( 鲍里斯与现任妻子玛丽娜 )
有个普遍的说法,卡梅伦是保守党的脑袋,约翰逊是保守党的心脏。但在观察家们看来,鲍里斯不是所谓伦敦诺丁山圈子(保守党高层多数住在伦敦高尚地区诺丁山,所以用诺丁山圈子来指代保守党核心圈)里的人,卡梅伦有意识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很多保守党议员跟卡梅伦说,要和鲍里斯保持距离,只是因为政治利益他们无法分开。鲍里斯是个外来者,自始至终就没有被真正接纳。保守党内部一直刻意压制他的政治才能,竞选伦敦市长,是他一意孤行的决定,此后他就是保守党的一根肉中刺。
卡梅伦上台后,成功塑造出亲民、时髦的中产阶级形象,最忌讳媒体和公众拿自己的伊顿校友团队做文章,公众一旦说起现任内阁的血统问题,他就抓狂。他和鲍里斯的搭档在保守党历史上前所未有:两位高级领导人有着近乎一致的背景。这反映了英国的现状:联合王国还是世袭的,讲究血统和出身。有精英特权背景的人把持了公共生活,他们绝大多数生活在首都,导致伦敦的生活成本越来越高昂,普通人要跨越的藩篱越来越多,阶层越来越固化。这个局面与卡梅伦承诺的“改革保守党以适应现代生活的要求”相悖。
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伦敦政治家
鲍里斯和卡梅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世袭贵族的子弟卡梅伦竭力不留下老奸巨猾的政客形象,祖先靠贸易发家赚到新钱的鲍里斯老对自己的智商、社交圈、钱财洋洋自得。2009年他说,《每日电讯报》每年给他的25万英镑专栏稿酬不够塞牙缝的,干脆捐给慈善组织吧。卡梅伦的本能是在既定制度下尽职尽责,鲍里斯一定要在条条框框中搅出些动静;卡梅伦强调秩序,鲍里斯信仰自由;卡梅伦鄙夷鲍里斯声名狼藉,鲍里斯看不上卡梅伦的墨守成规。
鲍里斯不同于传统的伦敦政治家,他特别爱表演,往往表演过火,把自己搞得像政治舞台上的花花公子。2008年他的竞选宣言是:“选保守党市长,会让你妻子的胸脯更大,你抽奖赢辆宝马3系轿车的概率也会增加。”当选后他多次公开说,做伦敦市长是政界最有趣、最有意义的工作;并发点无关紧要的牢骚说:当市长每天工作至少12小时,出了伊顿公学的大门就没这么辛苦过。
他喜欢用笑话来表达观点,没完没了地模仿伦敦本地劳动阶层的口音评论各种问题,言辞不乏粗暴。谈到毒品问题,他说:“我凭直觉倾向自由主义化。”他说大学教育问题:“我绝对认可大学教育就该不平等。”明星厨师杰米·奥利弗数年来坚持在学校推广健康餐,他说:“我要是说话能做主,就一脚踢走奥利弗,跟大家说,爱吃啥吃啥。”他时时挤对卡梅伦,照旧在电视节目中耍宝。他总是把女人用在一些很不恰当的比喻上,在《GQ》的汽车专栏中他写到法拉利车的试驾体验:“把汉普郡放倒,分开她的美腿,像意大利种马去强奸她。”
而鲍里斯与女人的关系一度给他的政治前途制造了极大的障碍,他隔三岔五爆出婚外恋的丑闻,常常被小报抓个正着。因为婚外恋他的第一次婚姻破裂,现任妻子出身名门,公认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不能阻止他在出租车里抚摸女伴的后背。不过他也有狗屎运,从没有“的士”司机出卖过他。他父亲是个招蜂引蝶之徒,带给妻子巨大的痛苦,一度鲍里斯的母亲精神抑郁到近乎崩溃。母亲对儿子的绯闻感到非常难堪,但他并没有吸取父亲的教训。90年代,保守党主席霍华德认为他在婚外恋问题上撒谎,解除了他前座议员的职务。布莱尔内阁的盲人大臣大卫·布伦基特因三角恋下台后,伦敦西区把这对难兄难弟的婚外恋改编成音乐剧《布伦基特》,乃城中一时热门剧目。2004年他曾出过一本小说,塑造了一位风流韵事不断、官僚气十足的保守党议员,这位议员终日惶惶不安,担心婚外情被小报曝光。“他可不是我。”鲍里斯不承认。今年他连任后,我在伦敦很多地方看到一张双人床那么大的广告,上面印着鲍里斯的照片,广告语是“婚外恋靠谱了,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原来这是婚恋公司专门给已婚男子介绍“小三儿”的广告。
虽然每一位情人都是事业有建树的女人,但鲍里斯平日在专栏里没少挖苦职业女性。他的婚姻观和女性观在竞选大战中影响到女性的选票,意识到问题后,他高明地把粗鲁表现为率真,把名利心、个人魅力、聪明、大男子主义、情商、情绪控制力混在一起,开出政界的一朵奇葩。他高调戒酒,一副顽皮小男孩的“萌态”很容易诱惑女性选民。他向女人索吻:“我觉得你太漂亮了!”现场有的女人会起哄:“鲍里斯你肯娶我吗?”这样其乐融融的互动绝无可能发生在光膀子打理自家花园的前任工党市长利文斯通身上。今年伦敦市长竞选,他又和利文斯通较量,最终投票前的民意调查显示,59%的伦敦女市民愿意把票投给他。
现在,已经很少再有人提及“鲍里斯的婚外恋”,他已经打造出“积极乐观、助人为乐的男女平等主义者”的个人品牌。他有了比尔·克林顿的素质:他对着你说话时,让你感觉到你就是世上唯一的女人。女学生们要他在她们裸露的胸脯上签名,而他也乐意效劳,帅哥如卡梅伦、工党现任领袖艾德·米利班,也听不到如此请求。他最得力、最信任的两位助手都是女性,跟随他多年,其中一位说,尽管他反复无常、古怪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还是没有“杀了他”,原因是他能逗她笑。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比前任市长利文斯通平易近人多了。
鲍里斯提出,他的伦敦关键词是“雄心勃勃”。他也曾被喻为“他那一代人中最有雄心的人”。或许当伦敦市长,真是鲍里斯的一个迂回战术。巴黎市长往往能住进爱丽舍宫,或许鲍里斯也能在英国一开先河,从泰晤士河边的市政厅搬到唐宁街。在他当上市长的那天,就有观察家发表评论说,他必定能住进唐宁街10号。
(文 / 陈晓帆) 总能卡梅伦国际社会英国保守党鲍里斯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