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时刻

（文 / 邢海洋）

继诺贝尔奖得主克鲁格曼预言希腊6月份可能退出欧元区，摩根大通预测现在希腊离开的概率升至50%，而希腊宣布组阁失败前的这一概率是20%。随后，一改欧盟政界对希腊留在欧元区的坚定态度，德国总理默克尔建议希腊就是否留在欧元区进行全民公投。历时3年，希腊危机终于到了摊牌时刻。

希腊退出之所以变得如此迫近，原因在于欧洲的换届，多国出现了与紧缩政策完全不同的民意。饱受紧缩之苦，民众人心思变，法国社会党上台，德国基民盟的支持率则在最大州北威州大幅下滑，为默克尔明年大选前景蒙上阴影。民心思变在希腊则表现为各党派组阁失败，不得不在下月进行新一轮的议会选举。民调预计，激烈反对紧缩措施的左翼政党很可能将成为希腊议会第一大党，让反对紧缩措施的阵营占据上风。组阁失败还有一个后果：根据日程安排，希腊议会需在6月份批准在2013和2014年额外削减约115亿欧元的开支，以换取进一步援助。政府难以履职，希腊又浪费了一个月的与欧盟协调时间。而这一个月，乃至几天时间对希腊被挤兑的银行业都很重要。

希腊的尴尬之处在于，紧缩或扩张政策都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此前希腊已经获得了两轮共计2400亿欧元的援助，前提是维持紧缩政策，确保偿债能力。欧盟和IMF的紧缩政策下，希腊的失业率已经高达24%，过去4年里希腊经济收缩了20%。但退出欧元区也难一劳永逸地解决债务困局，民众可能会面对更复杂的窘境。首先，退出会导致希腊货币的大幅度贬值，引起进口商品价格的大幅度上升，对出口占GDP比重不大的希腊而言，货币贬值的积极作用有限，却会使得通货膨胀率高企。其次，退出之后，希腊银行业被孤立，面临资金断流、大批倒闭的风险。对希腊普通民众，退出则可能使他们的收入和退休金降低40%以上。越来越多的希腊人意识到退出欧元区将使希腊陷入长期的衰退和动荡，有一种预测是退出后希腊的GDP将下降25%～30%，相当于上世纪30年代的美国大萧条。希腊全国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左派政党联盟的竞选口号就是：在留在欧元区前提下重新谈判救助条款，以减轻民众“疾苦”。在过去的两轮援助谈判中希腊也是以国内政治为谈判筹码，从留人心切的欧盟那里获得更优惠的条件。

欧元区当然也对希腊退出有所忌惮。希腊退出所带来的直接成本接近4000亿欧元，其中两轮援助2400亿欧元、希腊央行从欧洲央行和其他央行获取贷款1300亿欧元，此外希腊政府还欠有260亿欧元商业银行贷款。直接损失之外，希腊退出的间接损失更无法估量，“金猪五国”的另外四国经济体量都比希腊大得多，政府债务也均遭到投机者抛售。一旦投机者获得了欧元区各国政府的“肯定”，示范效应将迅速扩散。届时，一个有着清晰轨道的欧元崩溃多米诺骨牌便难从中间截住了。

欧盟与希腊仍存在谈判的基础。问题是，选举之下的欧盟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说道：“我们尊重希腊人民的选择，但希腊人民也要清楚，在欧元区还有另外16个民主国家，希腊人民也要考虑欧元区国家共同做出的民主决定。”至此，希腊的政治危机已经严重到了欧盟耐心的极限。新政府迟迟不能成立，无法就紧缩计划达成协议，欧盟新贷款能否到账的风险大增。第二轮希腊援助协议承诺将给希腊银行业重组提供500亿欧元资金。目前希腊最大的四家银行仍在等待欧盟的评估，以获得最新的180亿欧元资金，帮助提高资本充足率。实际上，5月16日欧洲央行证实，由于部分希腊银行资本金不够，已决定暂停向这些银行提供流动性。外界资金断流，希腊银行已经处于坍塌边缘。据传，14日和15日两天希腊储户已经提走了12亿欧元存款，部分希腊银行开始对取款进行限制。而一旦大规模挤兑成为现实，希腊银行业将不堪挤兑破产，希腊即使名义上没有宣布退出欧元区，实际效果上也已经离国家破产不远了。

有一项民调显示，3/4的希腊人仍希望留在欧元区，可他们选举出的政治领导人却无法就留在欧元区的前提条件达成一致。希腊人处境尴尬又艰难。 时刻摊牌国外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