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全球热恋”的诞生

( 电影《全球热恋》剧照 )

《全球热恋》里徐帆所饰演的母亲有三个美丽出众的女儿：小女儿（Angelababy饰）自幼踏上星途，个性里却保持着一份率真朴质；二女儿（桂伦镁饰）在悉尼学习绘画，心思慧敏，因失望于一段恋情而患上洁癖，不仅失去接触颜料的能力，也渐渐把自己封闭在感情之外；大女儿（刘若英饰）好胜心极强，身为宇航员的她，苦等来上太空的机会，却发现同行搭档竟是自己至今心存眷恋的前任男友（郭富城饰）。

三个女儿加之母亲各自是一段恋情的主角，四段故事各有波折，但爱之欣喜与忧伤并无二致，而作为一部选在中秋节上映的合家欢电影，结局的圆满也是意料之内。

既然“热恋”是在“全球”，电影拍摄的地点真的一路从北京转场直至澳大利亚，甚至还精心营造了太空场景。加之贯穿全片的搞怪青春态度，缤纷绚烂的童话布景，愉悦观众的态度直截了当，恰如片名也是从2010年那部大卖座的《全城热恋》取来，再热票房的商业诉求一目了然。

导演陈国辉却对所谓的“好莱坞式续集”的说法不以为然：“片名只是接受电影公司的要求，而拍‘全球’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到过‘全城’。当然从投资的角度，这个片名肯定是对的，否则没有可能会有人投资，不会有那么多钱给我们拍片。”

陈国辉告诉本刊，事实上剧本七八年前就在酝酿，落笔也是早过“全城”的。至今他清楚地记得，想到太空的主意还是当年在鱼蛋摊上吃鱼蛋时的灵光乍现，只不过那时候他才从美国毕业回来，正好又是“非典”时期。“在那样萧条的电影业界，这一类太空的东西，放在那里落了一厚层灰，也没有人会多看一眼。”

( 电影《全球热恋》剧照 )

追根溯源的话，“太空故事”来自陈国辉在美国念电影专业时一次拿来交作业的特效创意：一滴眼泪从女孩的脸上滑落，在空气中飘荡，落到男孩的脸上，男孩舔了舔，尝出泪水的味道，知道是身边的恋人在哭泣。

陈国辉清楚地记得，当年是如何没有理由地想要拍出这个画面，而当陈国辉真要把这个想法面对面说给前辈夏永康时，其实有很多犹豫，他并不肯定这位香港首屈一指的平面摄影师，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以《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这一类艺术电影为代表作的他，对于这样的“幼稚调科幻”点子，能给出几分认可。

意外的倒是夏永康的回应相当热情：“我真心觉得失重下的爱情故事非常有趣，这样的太空爱情很少见，也很新鲜，在华语电影里，更是从没有被拍过。我一直认为，电影也好，摄影也好，要找到一个新的角度，才值得去做。新鲜的出发点，使一切变得富有挑战性，有机会尝试很多新的不同的玩法，虽然结果是怎样我们也不知道，但尝试如果足够大胆，已经构成了意义。陈国辉是相对西化的年轻人，所以他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我欣赏的也是这点。”

夏永康几乎是立即就去搜集来一摞太空电影、纪录片，甚至是制作花絮特辑，也辗转朋友间去了解诸如《阿凡达》一类最前沿的好莱坞特效的操作手法。“当然作为华语电影，我们没有好莱坞那样庞大的资金，一切都尽全力来完成，但我觉得不能因此就想也不想、碰也不碰，任何事都是做的过程中开始有希望。看过那些真实的太空片段，我甚至希望可以拍得真实一些，比如真的去模仿真实的无重状态，解决例如太空抛物的速度等等实际问题，我觉得只要去想，去试验，去商量请教，解决的方法也会跟着到来。”

而此时的陈国辉则自觉地把时间花在对剧本细节的打磨上，从故事里的每一个数字——登上飞船的宇航员每6.35个人中会有1个人发生呕吐反应，每7个宇航员中有1个可能发生意外，到空间站里的吃喝方法、睡觉的方式，甚至男性处理胡须的设备，洗脸、刷牙的姿势，都一一考证到自己满意，不仅情理合宜，最好还要妙趣横生。

“有关NASA的书和光碟看得越多越不满足，‘哦，该这个样子’，反而是不断问自己能不能这样那样会更加有趣，毕竟这是一部爱情喜剧，不是一部科幻电影。我们会去设计一些有趣的情境，也想加入一些幽默的元素，例如在太空舱里的追逐场面，是好好利用这个无重状态，纯粹利用演员肢体的动作展现恋人之间的感情波澜，未来感和诗意并重，同时完全服务于电影的主题。”

同时，陈国辉和夏永康一致认同的是，真实感对电影而言就像是层底子，让观众更少障碍去接受故事，但在必要时也是可以有所选择的。“所以，比如很多人问我，去太空工作才两个人没有可能啊，但我坚持，因为电影整体的故事是童话色彩的，所以我还是希望只两个人封闭在一个空间内，解决他们的问题，这才有趣。”陈国辉告诉本刊。

虽然功课做足，但实际的拍摄远比想象中困难百倍，两个导演反而好享受这漫长的拍摄过程，甚至可说是拍得尽兴。比如那滴泪的飘零，做足三个月，至今说到方方面面的技术处理，夏永康也一脸得意。“那个是实拍的哦，眼泪竟是实拍的！我们在镜头上再加一个镜头，镜头拍的是眼泪里面的东西，另一个就是拍水滴之外的东西，所以我们是连哭的动作拍到了眼泪飘出落下，这个配合很复杂的，速度要全部一致，焦点全部准确，整个机器的改造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每天都是试验性地拍几个小时，刘若英无奈到几乎开始真的掉眼泪，但实际上每个人都觉得非常好玩，不仅是小把戏，是一个真正的实验，在好莱坞也没有人这样干过。”

所以不难理解，夏永康抑或陈国辉为何一再强调这样的立场——自己对所谓的娱乐商业电影、艺术文艺电影，根本没有概念上的区分。“确实，我们很清楚，万万不想拍一部闷片，我们想要观众在电影院里真正度过愉快的时光，这些都是明确的。但恰恰不是说这样的出发点就有了降低标准或者偷懒的理由，粗制滥造总是行不通的，据我所知，电影若要拍得可以被观众接受，就要拿出百分百的真心，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因此就不用诧异这两位“商业片导演”的怪异工作方式，比如在陈国辉看来，剧本的修改总要一整年的时间。“即便自知不是史诗巨制，要这么多人一起花时花钱完成的事情，总是容不得草率的。我希望每一个具体的故事，各有侧重，比如太空里的爱情，对于布景细节和演员动作的雕琢放在首位，至于到了二姐桂伦镁的故事，如何在现实和童话间找到平衡，就是新的命题所在。”他说。

哪怕实际上洁癖女的角色来自导演现实生活里的朋友圈，甚至故事里早有现成的感动，因为失恋而患上了神经质的洁癖，严重到完全打乱了生活，后来一段新的感情出现，男朋友为此付出了很多时间、耐心、包容，渐渐好转了女生的问题。

“但我也不想让这个故事像白开水一样端给观众。我去和心理医生聊天，不仅弄清楚这个心理疾患的表现方式，也想了解这个疾病深层的心理动机，所以安排了垃圾清洁员的对手角色，事实上他们两个人都是带着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生活着，而我希望爱情之所以打动观众，不仅是表面上的柔情蜜意，更是当它作为一道照进人生幽暗深处的光亮时，真实释放的能量和热度。”

甚至，陈国辉坚信，当一个人物真正确立起来，是会自己开口说话的。比如当他在写桂伦镁开始逃避的那一场戏，陈亦迅的那句呼喊：“Give love a chance!”（给爱情一个机会），这句话确确实实地就响在他的耳边，完全不费思考的力气。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连我自己几乎被震撼到，以至于后来我把每一段故事归结回这个原点。从这个意义上，我并不觉得电影存在着怎样的范式，唯一行得通的是真心和你的角色相处在一起，哪怕你知道他们就是身边的人，但当你给予他足够的关注时，就会出现令人惊喜的转变。我并不在乎不断有人用‘好莱坞风格’定义我的电影，甚至是直接拿来和形式类似的好莱坞片比较，在我的概念里，哪怕在好莱坞，每一个剧作家、导演也只有随着自己的内心创作，只有这样，作品才可以获得给观众留下印象的可能。”陈国辉说。■

（实习生王璐对本文亦有贡献）

（文 / 李东然） 诞生一场爱情全球中国电影热恋电影爱情电影喜剧片全球热恋陈国辉太空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