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冲突中迷失的“革命”

( 6月16日，也门部落武装分子在首都萨那南部的塔伊兹市庆祝萨利赫总统在炮击总统府事件中受伤 )

8月5日，由萨迪克·艾哈迈尔领导的也门部落武装分子和政府军在哈萨巴地区交火，这是双方自5月29日停火以来首次开战。两个月前，“基地”组织半岛分支在也门南部建立“伊斯兰酋长国”，令艾哈迈尔和萨利赫总统暂时接受了中立部落长老的调停。

之后的也门局势看似有所缓和，实则暗潮涌动。萨利赫在6月3日的炮击总统府事件中受伤，随后前往沙特就医，迄今未定归期，最新消息称他已于8月6日出院，但仍需在沙特疗养。反对派打着维护宪法的旗帜，宣扬“萨利赫60天内未回国”，“已不再是合法总统”。艾哈迈尔正好乘机起势。上一次，他还只是哈希德部落联盟的首领，7月30日，他已然摇身成为“也门部落联盟”的领袖，并得到第一装甲师领导人阿里·穆赫辛将军的拥护。该联盟还成立了一个由116名成员组成的协商委员会，大有为日后组建过渡政府铺路的趋势。

也门冲突无疑是“阿拉伯之春”中的一个异数。“人们想要将其描绘成民众反抗暴虐政府的斗争，但实际上，冲突的很大一部分是也门最有权势者之间的竞争。”美国陶森大学也门问题专家查尔斯·施密茨副教授（Charles Schmitz）告诉本刊记者，“艾哈迈尔家族和萨利赫家族一样是也门政治制度的组成部分，如果由他们来执掌大权，那么唯一区别只是国家元首换了个人。街头抗议者，‘南方分离运动’和北部的胡塞叛军也都反对艾哈迈尔家族上台。”

然而，新出现的“也门部落联盟”是否会成为艾哈迈尔的一个筹码？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得到西方国家承认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它成功整合了该国的部落社会。但专家一致认为，也门的部落社会至今仍然处于四分五裂状态。挪威地区与城市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斯蒂格·汉森（Stig Hansen）告诉本刊记者：“艾哈迈尔并没有得到所有部落的支持，有一些还骑墙不定，一些巴卡尔部落联盟的成员被艾哈迈尔获得的优势地位所激怒，反而更支持萨利赫。还有一些叛乱者如胡塞叛军则是独立行事。此外，西方支持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还因为自洛克比空难以来，英国政府的核心成员与卡扎菲之间结下的旧仇，以及对利比亚邻近欧盟国家的考虑。”

“也门政治中总是存在这样一种威胁，即强大的部落力量会被释放出来与政府斗争，且势不可挡。但最近在哈萨巴地区的战役显示了部落力量的有限性，政府军明显占据了上风。”施密茨说，在北部的焦夫和马里卜等地区，部落的确占据了一些重要的军事基地，但是焦夫情势戏剧性的变化可以视为是也门冲突的一个缩影。“那里的部落原先受艾哈迈尔领导反抗执政的伊斯兰改革党，但现在它们却正在与反叛的部落和胡塞武装激战。那里并没有政府势力，但‘革命力量’却自己起内讧了。”他由此判断：“一个由艾哈迈尔领导的政权将是不稳定的，还会有很多人反对他。他也可以与其他人如‘南方运动’和胡塞叛军达成协议，成立一个过渡政府，而自己在幕后操控局势。这是一种可能性。”汉森则认为：“任何可以助艾哈迈尔上台的机会可能都要通过战争见分晓。”

比起西方国家，更有可能对艾哈迈尔及其“也门部落联盟”有兴趣的应当是沙特。“传统上，沙特支持萨利赫的原因是它认为也门的反对派四分五裂根本不可能掌权，而过去几年事情有了变化，它认为在萨利赫身上下注已经不那么安全。”汉森说。艾哈迈尔家族与沙特关系密切，萨利赫又屡屡拒绝与沙特调解也门危机的努力合作，这些因素都引人联想。但是，从当前沙特援助萨利赫政府300万桶原油以解决也门油荒的举动来看，汉森分析：“沙特的首选政策是确保也门政权和平过渡，如果不奏效，则它还是会支持萨利赫。它不能承受的是也门变成一个新的索马里，那可能导致‘基地’组织势力壮大，什叶派的叛乱，难以遏制的难民潮。”

“基地”组织半岛分支在也门南部的活跃似乎印证了沙特对也门“索马里化”的担心。但施密茨认为：“占据领土对半岛分支而言毫无意义，他们没有能力维持这种占领，他们可能是受到了萨利赫政府的玩弄，以至于相信自己可以占据也门的领土。”■（文 / 俞力莎） 革命迷失冲突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