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上的“星之恋人”

( 韦拉德·韦根 )

小小的钻石戒指上，站立着一对婚礼上的恋人，新娘穿一件白色露肩的婚纱，戴着精巧的项链和手镯，与新郎一同托起一个心。为了营造气氛，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个红色的花环。如果你有一台功能强大的显微镜，可以看到更为细节部分：为了这场婚礼，女主角特意做了法式美甲。觉得这一切不足为奇？请考虑一下他们的尺寸——这对微小的恋人，他们的身形甚至比钻石本身还要精巧。

“这可不容易。钻石本身只有这么大，我要在这上面雕刻人物。我还需要平衡人物之间的比例。新郎的身高要比新娘高一点儿。他们的脸上要带着笑容。我不希望看到的人说，这只是两个小人儿。还得营造罗曼蒂克的氛围。”韦拉德·韦根（Willard Wigan）对我说。利用克维拉纤维和颜料，他在一枚钻石戒指上塑造了这对恋人，这是这位蜚声全球的微雕艺术家与谢瑞麟珠宝公司的一次跨界合作，作品名为“星之恋人”。

“‘星之恋人’的得名源自钻石的名字Estrella，是西班牙文，意思是‘天上的星星’。将这颗钻石放在婚戒上，希望代表‘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颗星’。”TSL谢瑞麟集团主席谢邱安仪告诉我，“钻石切割与微雕作品都是要求精确度的东西，所以有了这次合作。看过他的作品，你会了解微小的魅力。”

韦拉德·韦根在“星之恋人”中使用的素材，是一枚TSL Estrella钻石戒指。戒指上镶嵌了一颗100瓣切割工艺的Estrella钻石，切割精美，亮度也高于寻常钻石。透过专用仪器看过去，可以看到，钻石底部有一朵精致的小花，周围簇拥着9颗小心。并且，这“九心一花”的图案是从顶部观测到的，这就意味着，它不会因为底部镶嵌而导致图案的遮蔽。“当我从灯下看到钻石呈现出来的花瓣图案时，我感到十分惊讶。在其上制作微雕一定非常有趣，‘星之恋人’的主题也随之而来。”韦根说。

这是韦根的第一次在结婚戒指上创作。虽然技巧娴熟，但在一枚拥有多个切面的钻石上创作，依然让他感到了挑战。“两个人物需要放在中间的位置上。钻石有切面，在某些角度上看，人物可能是美丽的，但换一个角度，可能就不那么好看。所以在雕刻的时候，需要不停调换角度，这增加了难度。我得计算两个人物之间的距离，得非常精确。每换一次角度，我都得考虑一次人物之间的亲密度。一点小差错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 谢瑞麟珠宝公司的跨界合作作品“星之恋人” )

在5周的细心工作后，这件作品终于完成。“花费的时间甚至比我做过的最小体积的作品还长，那个作品花了4周。”韦根告诉我，“这是因为，在制作的时候，我考虑得更多的是，他人想要怎样，而不是自己想要怎样。譬如说，人物得看起来像个中国人，他们的裙子该符合结婚的样式，所有这些都很花时间。”

韦拉德·韦根是一个高大的英国人，有一双与体形合称的手，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双大手，创造出了世界上体积最小的艺术品。韦根的微雕作品平均长度仅为6微米，具象一点说，大小约为杂志上一个句号的1/3，肉眼必须借助显微镜，才能看清全貌。因为“挑战了人类的不可能”，他的作品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2007年，韦拉德·韦根获得了英国女王颁发的“大英帝国勋章”，以表彰其在艺术上所做的贡献。

( “李小龙传世光芒” Bruce Lee 这是另一件雕刻在TSL Estrella钻石戒指上的作品。为了纪念这次合作，韦根特别创作了一件能代表中国元素的微雕作品。他将钻石与微雕李小龙结合在一起，寓意李小龙光芒四射的传奇人生。韦根利用克维拉纤维和颜料，雕刻出李小龙的招牌姿势，钻石上的李小龙上身赤裸、下着黑色武术裤，观看者甚至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肌肉。 )

“很多人喜欢‘大’，但我偏爱‘小’。这是每个人的起始之处。大观念来自于小主意，小事情令大事情发生。”韦根说，当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便对细小的东西充满热情。他的第一件“作品”是为蚂蚁建造的迷你社区，社区里有许多房子，有些用来喝茶，有些用来储货。这件“处女作”诞生于1962年，此时他只有5岁。“非常久远的事情了。没什么人见过，除了我妈妈。她很惊喜，对我说：‘你做的东西越小，名声就会越大。’”这句话成了他的座右铭，在此后的每一次采访中，都会被他所提及。

“我做微雕，因为喜欢细小的东西，迷恋生命中的小细节。”韦根对我说。他的微雕技艺，并非家族遗传的天分，“家人中没有第二个做这个的”。他也不是“天才儿童”，因为阅读障碍症，他的成绩不好，甚至被老师称为“失败产品”。“这些经历并非一定那么糟糕，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在功课以外的东西。这并不是说你需要听从老师说的‘你很糟糕’，而是表明你可以在其他的领域表现得不糟糕。”韦根说。

( 玛菲特小姐 Little Miss Muffet 这是韦根最喜欢的微雕作品。作品中，小女孩玛菲特正利用微细的碗和汤匙在细细品尝奶酪。小女孩被布满鲜花的花园包围着，身旁有一棵小树，另有一只黑蜘蛛悬吊半空，但小女孩并未觉察到恐怖蜘蛛的存在。韦根忆述，这是他在儿时听过的童谣。 )

正是这个笨拙的学生，令骆驼“穿过了针眼门”。在一件名为“骆驼之旅”（Nine Camels）的作品里，韦根在针眼里用克维拉纤维和颜料雕了9匹骆驼，以此来挑战《圣经》中的那句箴言：“骆驼穿过针眼，比财主进入神的国家还容易。”（《马太福音19:24》）。在韦根那里，穿过“针眼门”的，不只是9匹骆驼：花园里的小姑娘、喝下午茶的爱丽丝、球星奥尼尔、奥巴马一家、威廉和凯特夫妇……在细小的针孔里，他放置了纷繁多姿的世界。

“工具是自己制作的，每个步骤我都亲力亲为。”韦拉德·韦根告诉我，为了创造微雕作品，他用钻石碎屑做过刻刀，用苍蝇毛发做过画笔，拿蜂蜜做过糨糊。他使用的材料听起来也颇为匪夷所思：尘埃纤维、衣服线头、金属屑末、糖粉、沙粒……“我用过很多材料制作自己的作品：金屑、纤维、尼龙、毛发，身边的一切。所有东西中，沙子是最难使用的材料。它很滑，容易坍塌，一次又一次坍塌，令人感觉崩溃。”

( 奥巴马总统与第一家庭 President Obama and First Family 这是唯一一件韦根运用了24K黄金制成的针孔微雕作品。总统及第一夫人张开的手给人希望和舒适。制作这件作品最难的地方是奥巴马的领带，需要很高的技巧。作为有色人种，童年的韦根在白人主导的学校体系中备受歧视，奥巴马的当选令他十分激动，他希望可以纪念这历史性的时刻。“看到一位黑人可以担任美国总统，好比人类在月球上行走般意义重大。”作品使用手制24K黄金针、尼龙聚合物、颜料、克维拉纤维以及24K黄金制作。 )

在日常工作中，韦根需要借助显微镜，才能将不同材质的纤维与细末，一点一点塑造成形。他的创作方式有一些“即兴”的意思。“我不会预先绘图，一切都在脑海里。”但一旦进入工作过程，他就变为手术台上的外科大夫，时刻保持专注与冷静，因为一个呼吸、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可能影响作品的完成。“我在心跳的间隙之间工作，要尽可能地保持稳定：控制呼吸，控制身体节奏，控制一切。我花了很长时间来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从小就这么做，一切自然而然，不是向谁学习得来的。工作环境很安静，周围没有人。这样的过程不是那么令人舒服，它的愉悦来自完成之时。”韦根说。

成为微雕艺术家需要怎样的素质？这是韦根最经常被问到的问题之一。“不需要太小的手，也不需要千里眼。不吸烟、不喝酒、静得下来，还需要有创造力、决心和热情。”韦拉德·韦根说，“这是细致的东西，每个部分都不容易。不犯错很难。一旦犯了错，只能重做。我犯了很多错，一次又一次地重做。但错误让人进步，事情就是这样。”

( 美女与野兽 Beauty And The Beast 雕刻这件微雕作品时，韦根想象两个故事主角坐下共进午餐。他们喋喋不休地交谈，直至入睡，醒来便看见美妙晴空。韦根以太阳为灵感，用黄金造成微点，放于美女的头发上以反射自然光。雕刻这件作品最困难的地方，是要令美女直接望向野兽，并伸出手臂向野兽示意与她接触。“从野兽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可知他感到无比的快乐——美丽是发自内在而非外在的。”韦根说。 )

几年前，韦根在洛杉矶举办了自己的微雕作品展，反应热烈。“多数人表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科学家索性认为我在撒谎，‘你怎么可能在针孔中塑造东西！’他们来了以后，才相信这一切。医生则说，可以做如此精细的东西，我应该去做外科医生。”韦根笑着说，“我当然不会去做医生。我会继续做微雕，一直做下去，我还没有达到自己的最佳状态。”“未来的目标是什么？更小。”■

( 米妮老鼠 Minnie Mouse 在针、尼龙聚合物、颜料与一根眼睫毛的帮助下，韦根将米妮置放在了针孔中。为了让米妮裙子和蝴蝶结上面的白色圆点一致，每画一点，韦根都要屏住呼吸。他还需要确保米妮的手和耳朵恰到好处。在尾巴的制作上，韦根用了特别的方法。他从自己的眼角拔出一根睫毛，把它切一半作为米妮的尾巴。 )

（文 / 何潇） 钻石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