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待大雁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余毛毛
整整一个星期了,我都被夜晚和凌晨在头顶响起的大雁粗犷和嘎哑的鸣叫声所折磨,它们总是在夜里11点多和凌晨4点多飞来。
我家所在的地点有点特殊,我就住在长江边,又是顶层31楼,大雁飞过时我都知道,因为它们总是边飞边叫。但那时我已躺在床上了,即便是起来,它们也已飞走,那只是一瞬间的事,能看到的也只是漆黑的天空。我心里很困惑,怎么大雁总是在黑暗中飞行?它们白天干吗去了呢?想一想小时候是常能抬头看到大雁的,觉着大雁在白天也应该飞,只是白天里我早上7点钟就出门,晚上近7点才能回家罢了。白天的时候,它们一定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从我的屋顶飞过。
我喜欢大雁,喜欢它们悲楚的声音和那种如旷野一般的气质。它们飞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湖泊河流、风雨雪霜,拖带着一个多么广大和丰富的世界啊,它们都是些见多识广的家伙。
我家所在的位置应该正好在大雁的迁徙道上,天空那么辽阔,它们却恰巧从我家头上这么一小片天飞过,这是何等的运气,我一定要遇见它们。
想见到大雁的心情越来越急迫,周五早晨7点左右,我正要出门,又听到熟悉的鸣叫声,赶紧跑到阳台,终于看到了。可惜我只能看到它们翩然远去的背影,就像两条浮动的“人”字形细线,飘荡在江面的天空上。
有些不过瘾。我住在顶楼,这是独特的优势,不能只是像地面上的人那样看一个模糊而飘逸的背影,我需要与它们有正面、近距离的接触。大雁飞到我家这里,完全没有什么规律,任何时间都可能来,所以周六我准备花整天时间等候它们。
周六早晨,天没亮就起了床,拾掇好自己我就待在露台上等着。天气不错,没什么风,也不太冷,能见度也还不错。我把相机就放在露台的桌上,电源打开,镜头盖拿掉,模式也调整好后,就眼巴巴地望着北方的天空,望了足有一个多小时,空空如也。
我拿起相机,想拍一张蓝天照,可天空空得连个对焦的东西都没有,快门愣是按不下去。又是一小时过去,干巴巴的等待搞得我有点累,也觉得有点乏味,于是到屋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将近10点,熟悉的粗犷嘎哑声惊醒了我,我一跃而起——两队呈“人”字形的大雁和一队呈“一”字形的大雁,总有上百只吧,正气势如虹地朝我飞来,我们离得如此之近。
我抄起相机对准它们就按快门,一直按到它们飞出了视线之外。可惜我的相机只是个入门型的小单反,镜头纳不下全部大雁,所以几十张照片都是它们的局部。在蓝天的衬托下,它们一只只都是那么清晰、饱满、有力、潇洒,那高昂前伸的头颈,那匀称强劲的双翅,那在阳光下泛着乳黄色光芒的腹部,真是完全地体现了鸟类的飞行之美。
记得写《沙乡年鉴》的美国环保主义泰斗利奥波德说过,大雁的鸣叫声是它们从天空撒向大地的狂野诗句。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呢?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照片,心情变得开阔、深沉、苍劲,又略略有点苦涩和凄凉。 大雁个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