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1025)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父亲的“敬业福”

每年春节我们都要回老家,没有什么事情比陪父母过年更重要。

小年刚过,父亲就非常急切,不是通过语音就是视频,让我们早点回家。从他的言辞语气中,我隐隐揣摩出他好像为我们准备了什么。

腊月二十八的下午,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终于回老家了。父母早就等候在路旁,满脸带着笑容。特别是父亲,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刚坐下来,父亲就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说:“你们的‘五福’聚齐了没?我这里有的是,尽管拿。”见我们一脸惊奇的样子,父亲展示了他积累的各种“福”,数量多得超过了我的想象。“真的吗?爸爸,那敬业福您有吗?”妻子抢着说,扫了好久她就差一张敬业福了。“有啊有啊,快拿去吧。”父亲非常得意。“我扫了好久,也问了好多人,就是没有一个敬业福。”妻子感慨着,“没想到回老家居然爸爸赠送了敬业福,真是不可思议,谢谢爸!”“你要什么福啊?”父亲乐呵呵地问我。我正要说不要,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扫福,但转念一想,不能辜负了父亲的心意。“那就给我敬业福、友善福和爱国福吧!”“好嘞,我这里都有呢。”从来没见父亲这么高兴过,他是为帮助了子女而欣慰呢。

母亲告诉我们,父亲在微信群里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当他听说妻子到处找敬业福时,便暗下决心帮我们找。先是请邻居帮他下载了支付宝,然后学会了扫福,但敬业福一直难扫出来。于是,父亲拿着手机满村转,见了人家门窗上的福字就扫,扫出一种福父亲就小心收藏着,就像他拿着镰刀割麦割谷一样高兴。但敬业福还是没有,父亲听说把福字写得不一样时能扫出敬业福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一个扫一个,写了几千个福字,终于扫到了一个敬业福。

我到父母的房间,看到了父亲写的福字,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摞纸,每个福字还要写得不一样。想象着父亲拿着笔笨拙而又认真地写福字的样子,顿时心头一热。“那他的几个敬业福,是怎么得来的?”我忙追问。“嗨,甭提了,你们快回了他说还差几个敬业福,就偷偷买了两个,听说几十元一个呢。”母亲有些嗔怪地说。我眼角含泪,朝妻子望去,她也泛着泪花。

除夕夜终于来了,父亲比我们还期待,因为聚齐了“五福”就可以领奖了。“哇!我领了80多元。”“哈哈,我的有100多块呢!”我们不约而同地虚报战果,忙不迭地感谢着父亲,说都是沾了他的福气。父亲乐呵呵的,一副开心满足的样子。

我跟父亲要的两个敬业福,一个在除夕夜用了,分了几块钱,另一个一直保留在手机相册里,舍不得删去。(读者 赵自力)

88岁的箍桶匠

我跟很多生活在长江口北岸这个小城的居民一样,每天早上习惯到烧饼店叫上一碗豆花、从炉边取过一只烧饼,作为我的早饭。因为常去农贸市场买菜,所以更多时候我是在农贸市场东大门附近的一家烧饼店用餐。

在这里,我经常碰上一位高龄老人。他每隔三五天就会踏着小三轮,载着满满的木凳、木桶、木盆等木器来这里一趟——他是去农贸市场售卖的,顺便在这里吃顿早餐。

跟这个农贸市场里“自产自销”区里很多卖菜的老爷爷老奶奶一样,这个箍桶匠售卖的木器也是自家“生产”的:老箍桶匠平日在家中跟他60多岁的儿子一起制作木器,定期来农贸市场出售。不一样的是,跟那些卖菜的老年人相比,他的年龄更大——他已经是88岁的老人了。

好奇心使然,某一天我特地找到了老人的木器“生产车间”。“车间”在一个有些冷清的居民小区里,大约20多平方米,本是车库,里面堆满了用来制作木器的木料,一些成品与半成品,以及几台电锯、电刨之类的简易电动工具——正如老人所说,他眼下加工盆桶、木凳之类,是半手工,需要一些电动机械帮忙。道理很简单:假如全手工生产,价格是便宜不下来的,而今天还在使用这类木器的多是老年人,他们根本无法接受太高的价格。

为什么这对父子这般年纪了还在操劳?我从老人的儿子那里找到了答案:他父亲从前在城里的“木器社”工作,那是一个属于集体性质的企业;但这家企业早在30多年前就解散了,老人因为没有工作单位也就没有退休金。他自己从前则是在公社的农具厂工作,所以有养老金,不过标准也不高,就2000元左右。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父子俩只能退而不休,继续从前的营生——箍桶。

据我所知,像这位88岁的老箍桶匠,应该有社保。但作为最低保障的社保,在本地也就600元多一点,恐怕很难维持基本生活。88岁的箍桶匠之所以还在劳作,可能是多年来的习惯,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不得不、不能不。

在逐渐进入老年社会的中国,境况类似这位88岁箍桶匠的人或许是少数,但对于这少数乃至属于个例的困窘,我们予以了多少关心与帮助呢?或者说,除去慈善,在制度层面,我们可以做些什么,从而让他们能够体面、有尊严地活着呢?(读者 严阳)

不是不想结婚

今年我26岁,和许多单身青年一样,催婚成了我和家人交流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甚至连亲戚朋友都会时不时一脸可惜地对我说:“你这样以后怎么办?”逢年过节更是催婚的重点时刻。本身就不是不想结婚,加之这样的环境压力,我着急过,也紧张过,甚至认真地把相亲当作一份“事业”去经营——不管对方到底和自己有多么不同,都尽可能地去相处。

曾见过一位退伍的兵哥哥,通过微信初步沟通,双方都有不错的印象,于是约好了地点见面。

约会当天,在社区门口见到了他,然而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待会儿去哪儿?”我目瞪口呆地说出昨日约好的地点,得到对方茫然的回复:“××大厦?在哪里?”平复了一下一言难尽的心情,表示他来开车我来指路,互相分工,也算是第一次的合作吧。“我没开车,花了一个多小时跑过来的。”对方自豪地说道,“我们走过去吧。”看看脚上8厘米的高跟鞋,想想8公里多的路程和手机地图上显示的1小时58分的步行时间,我实在没有勇气答应,最终对方妥协,达成共识由我开车接送。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如果说这次相亲是遇人不淑,那之后一次失败的相亲经历就更令父母和朋友感到惋惜和不解了。

在介绍人看来,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但撇开家境和工作这些外在条件,我和他实在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那位大男孩非常乖巧,长相可爱,不玩游戏,不看电影,喜欢星座,日常的消遣就是和妈妈一起看看《非诚勿扰》《延禧攻略》。而我偶尔追星、常赶首映、对星座血型不屑一顾,最爱的节目就是各种欧美电视剧……哦不对,还有一点是相似的,年龄是一样的。我们双方都在没有一点共同话题的状况下勉强相处,这种相处充满了尴尬的沉默,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这个社会,只要愿意努力,即便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地生活,不需要为婚姻带来的那一点点物质上的红利妥协,自然就更加追求精神层面的沟通了。以我的朋友们为例,已经结婚的人也分成三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其一,幸福美满,并以自己为例诉说婚姻的美妙之处;其二,生活平淡,只是认为婚姻乃必需的人生经历;其三,夫妻矛盾频发,日日抱怨不如单身。

我们这些还奋战在相亲战线上的人是不想结婚吗?诚然其中也有一批人追求独自生活的自由不愿被婚姻束缚,但更多的只是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想追求一份有质量的婚姻,找一个有话说的人。如果不能过得更好,起码不要变得更糟。(佚名) 读者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