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时刻准备“赛场赴死”

纳达尔终于竖起了白旗，当然这只是记者们针对传奇球员退役一刻做出的文学化比喻，那面想象之中的白旗是向着一个纠缠多年顽固不退的对手挥舞的。苦战至少二十载，终未能击溃顽敌，纳达尔在对手的狞笑中无奈离场，这对手不是巨星也非悍将，而是在“纳豆”18岁时便在其左脚投下疼痛与阴霾的伤病恶魔，起初不过是一块游离的碎骨，现如今已经发展到对于身心的桎梏。败给伤病，纳达尔抵达职业生涯的尽头。

2005年秋天，纳达尔忍受脚部疼痛数月后，从医生处得知自己遇到了大麻烦，左脚有一块细小骨头的残缺让整个躯体都面临着考验。在此之前，纳达尔刚刚忍痛击败柳比西奇，拿下马德里公开赛冠军，恰是青春得意。休养两个星期后，纳达尔加速重返赛场，但疼痛继续如影随形。

前一年，少年成名的纳达尔因为膝伤突发而接连错过了法网、温网和雅典奥运会，被最残酷的对手第一次全面击倒。原本以为仗着年轻体壮稍事调整，便能再战网坛，但持续一年多未见丝毫好转，直至那个秋天，医生做出了清晰的诊断，纳达尔患有非常罕见的贲门黏膜撕裂综合征，这意味着其足舟骨罹患坏死病，临床表现为足舟骨外侧部压缩、碎裂，距骨头向外侧移动，导致距下关节内返，形成所谓的“距楔关节”。这一描述对非专业人士极不友好，据说多发于中老年女性群体，但病魔却偏偏纠缠上了正值青春的纳达尔。简言之，这块脆弱骨头的病变会导致日后夺得了22个大满贯的纳达尔下肢力量薄弱，极易受伤。医疗专家冷静地告知纳达尔父子，即便可以手术，但其职业生涯估计难以继续，最好做出退役准备，纳达尔的父亲甚至已然做好准备，让儿子放弃强度过大的网球，转而去高尔夫赛场挥杆。

纳达尔当时一度崩溃，在自传中，他曾描绘医生的诊断“似乎斩断了我的人生”。回到故乡马洛卡，纳达尔被叔叔兼教练托尼安排坐在球场中央的椅子上击打网球，以此来展现对抗伤病的决心。一双特制的网球鞋在那一刻成为拯救纳达尔职业生涯的关键，这双独一无二的鞋可以将着力的巨大力量分散到其他较为强壮的骨头上去，而尽可能少地去惊扰脆弱的足舟骨。战靴和惧怕伤痛而形成的身体自然反应，使纳达尔虽然脚痛一时得以缓解，但膝盖和背部负担随即增加，莫名其妙的伤痛时常来袭。健壮坚韧的红土之王带着脆弱的左脚征战四方，竟然在而立之年后越战越勇，但只有他深知超过20年的奋战中，身体做出了怎样的超常付出，终于迎来退役时刻的当口，纳达尔感慨，“身体始终准备着赛场赴死”。

纳达尔14岁便成为职业球员，生涯中理论上能够参加83次四大公开赛，但因伤缺席竟达14次，另外还要加上两次赛中伤退。69次征战四大公开赛，纳达尔20次捧杯，德约的76次四大公开赛之旅，拿下24次冠军。纳达尔的支持者们普遍认为，如果纳豆没有致命的先天伤病，大满贯冠军数量远不止于此。早在23岁时，医生便诊断纳达尔的膝盖已是33岁的中年态了。

十月金秋，纳达尔在艰难完成今年为期四个月的红土赛季的第16场比赛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在38岁时终结赛场生涯，距离好友费德勒退役时的41岁尚有三年的时光岁月。戴维斯杯作为告别战，纳达尔有心无力，他告知众人“真是没有为最后一场比赛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表现出自己期待的竞争力”。在败局收场的最后一战后的发布会上，纳达尔有些伤感，叹息网球最终没有给他作为戴着花环的英雄一个理想的终局，“而完美的结局只是在美国电影里”。两年前，作为对手的伤病一定是凶悍异常，在马德里的一次发布会上，纳达尔曾说道：“有一天我疼醒了，像是一条蛇在咬我。另一天，又像是一头老虎。”这奇特感受也许仅是发生在那一刻，也许是伴随了他20年。 纳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