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00后”同居的日子

文·酸味鱼姐可可来了，她拖着行李箱，搬进我隔壁的房间。

严格说来，我和可可并不熟悉，她是表嫂和前夫所生的女儿，一个月后要在我所在的城市，参加护士招聘考试。我老公在外地出长差，家中有空余的房间，我禁不住表嫂的请求，就让可可在家里备考。

可可今年21岁，黑框眼镜和厚刘海儿遮住小半张脸，下巴上还有几粒显眼的青春痘。我暗自发怵如何和这个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女孩相处。突然，门铃大响，可可蹦蹦跳跳地去开门。回来时，她提了两杯奶茶，又从包里翻出辣条，组合成“诡异”的下午茶。可可向我解释，“这种网红奶茶得找人代购，不然光排队就要两个小时”，接着她热情地邀请我共享。

我看了看红彤彤的辣条，一股人工香料味，完全不符合健康饮食的标准；奶茶这种高糖高脂饮品，压根不值得排队。

我和可可正式成为室友后，家中变得热闹非凡，耳边总响起她呼喊姑姑的声音：“ Wi-Fi密码是多少？”“微波炉怎么用啊？”“能不能帮我打印准考证？”

有次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可可来电，本就稀少的睡意荡然无存，我不由得怒火中烧。我一向早睡早起，而可可是标准的夜猫子。她打游戏时肚子饿了，就点了份炸鸡，去楼下取外卖时忘带钥匙被关在单元门外。电梯里，她不停地道歉：“我就是不想吵醒你，才去楼下拿外卖，哪知……”看她愧疚又狼狈的样子，我强压着怒气，把不满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

可可自由散漫的生活习惯时常让我傻眼——枕头底下压着零食包装纸；椅子上挂满了脏衣服；台式电脑热得发烫，旁边还放着一瓶没喝完的可乐。忘关空调更是家常便饭，导致电费噌噌上涨。

当然，可可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时刻。那回，我在水果店买了个榴莲打牙祭，打开壳才发现果肉坚硬且没有香味。可可笃定地说：“坏了，这是死包。”

卖水果的老板膀大腰圆，一脸凶相。我没保存购物小票，懒得交涉，只得自我安慰说：“大概没成熟，放几天就好了。”可可问了地址，拿起榴莲就往外走。没多久，她向我晃动着新榴莲，得意地说：“老板认怂啦。”这让我为之一惊，看着柔弱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这种魄力。

考试的时间很快到了，可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我摸摸她的手心全是汗，她不好意思地说：“紧张得要命。”但回来时，可可有点闷闷不乐。我假装若无其事，语气平淡地问：“今天考得怎么样？”可可重重地叹了口气，跟我大倒苦水：“考技能时，我做错了动作，但立刻纠正了，不知道考官扣不扣分？”她疲惫地躺倒在沙发上：“我真的尽力了。”

就在我想说一些鼓励的话语时，可可神秘一笑，故意压低声音说：“我找了点关系，说不定能通过。”我大惊失色，想不到她竟然有这种本事。可可虔诚地说：“医院附近有座寺庙，我在那儿拜了半个小时。”回答实在符合可可“无厘头”的行事风格。

或许真有神灵庇佑，可可压线通过考试，光荣地成为一名外科护士。分别那天，我请可可下馆子，她情绪激动地说：“姑姑你真好，从来不对我说教。”我把之前内心的不满悄悄咽下，决定做一个真正的好姑姑，而与年轻人和平相处的秘诀就是——尊重与保持足够的边界感。

吃饭间，可可眼里有种奇异的光彩与期待。十几年前我踏入职场时，曾有过同样的憧憬与自信，不禁心底生出一抹柔软，甚至还有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