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

作者:段弄玉
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0当我加入合唱团的封面报道时,我也接到了一个额外要求:找个“素人团”。什么是“素人”?我得到了一个更明确的解释:就是找一个你也能去唱的团。

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有过一次和合唱团相关的“创伤经历”。那时,我只身一人去到美国留学,因为预见到了巨大的学习压力,我决定找到一件好玩的事情做。一位参加了校合唱队的老乡告诉我那里氛围很不错,并热情地邀请我试试。

试唱的前一晚,我给我妈打了电话,提到我第二天要参加试唱。我妈有点怀疑地问:“你认不认识五线谱?”我心里开始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不会,但人总是要挑战一下自己嘛。”然而,当我第二天踏入音乐学院那扇厚重的木门时,我已经有些后悔了——在这座威严的哥特式建筑内,钢琴和美声交替回荡,我感觉自己像是来错了地方。而当我想转身开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已经走了出来迎接我。

进入试唱的教室后,我发现里面竟然坐了整整两排的学生,发现我进来,大家都扭过头和我打招呼。教授请我站在摄像机前面,先唱一首提前准备好的歌曲。然而,我试了几次都没能跟上钢琴伴奏的节拍。看我有些困窘,坐在前面的几位学生于是小声哼起旋律,领着我唱了起来。虽然总算开了口,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渐渐不受控制,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飘到我的嘴边;本来有几位学生还带着友好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但他们的脑袋也逐渐沉了下去。我只能在慌乱中草草收了尾。第二个环节是试唱练耳。教授先递给我一张五线谱,让我唱出上面的旋律。我盯着上面的符号看了两秒钟后,只能将谱子还给对方,并请求跳过这个环节。接下来,我被要求唱出教授在钢琴上弹奏的音符。虽然不知道对方弹的是什么音,但我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自己发出的声音和琴键上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次试唱毫无悬念地以一封拒信告终。后来我知道,这所音乐学院是美国的常春藤盟校中唯一一所音乐学院,它的合唱团也在世界上享有盛誉。对于自己这次堪称“失礼”的尝试,我感到羞愧难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每当我经过音乐学院时,都想要绕着走。所以,当我听到要我找一个“素人团”时,我心里非常没底——真的有合唱团会接收我吗?

不出我所料,大部分合唱团都要求会认五线谱。当找到快要麻木的时候,我发现了星弧合唱团。在他们频繁更新的宣传主页上,赫然写着“不需要音乐基础”“没有年龄限制”,因为“我们的理念是:让每一个喜欢音乐的人都能够触碰到它”。

将信将疑地,我拨通了团长曹雨生的电话,打算先探探虚实。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出现在电话那头的是三个人的声音:除了团长曹雨生,还有“执行团长”Alex,以及“创始人”鲍泽云。他们告诉我,曹雨生负责外部接洽,Alex负责内部管理,而鲍泽云负责指挥、排练和日常教学。寒暄过后,我直奔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星弧招新的标准是什么?”曹雨生的回复是,只要“热爱音乐”就可以。和许多合唱团一样,星弧有入团面试。如果没能达到加入合唱团的标准,他们还有免费课程,帮助学员达到入团标准。想到自己上一次试唱的惨痛教训,我又追问道:“你们要求识谱吗?”从电话里传来鲍泽云温温吞吞的声音,“不识谱我们也可以教。其实除了音乐专业的人,社会上很多人都不认识五线谱”。

“就是它了。”我决定试一试。歌也可以这么唱

8月的广州如蒸笼一般。当我在星弧位于广州天河区的排练厅见到曹雨生时,他黑衬衫黑西裤,长发梳成马尾系在脑后,一见到我就咧出一个商务微笑。鲍泽云也是一身黑,走向我时步态轻盈,像一片云一样飘进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位都是“95后”,因为团里有不少比他们年长的团员,为了“服众”,所以才在衣着上“伪装一下”;又因为是“第一次见记者”,也比平时穿得正式了许多。

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在星弧之前,鲍泽云还成立过一个名叫“繁星闪烁”的合唱团。那时他刚从星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想要延续学校里大家“一起玩”的感觉,所以就拉师弟师妹组成了一个合唱团。鲍泽云给合唱团起名为“繁星闪烁”,是因为他总是梦见星空,最大的梦想也是“和大家一起在星空下面唱歌”。但随着师弟师妹们从学校毕业,团员也逐渐四散各地。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1从学校毕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鲍泽云一直没找到心仪的工作。他开始接100块钱1个小时的钢琴伴奏,从海珠区的家通勤一个半小时去番禺,排练两小时,再回到家附近,去给人上50块钱一节的钢琴课。也是在那段时间,他压力大到开始掉头发,经常通过吃东西缓解,也因此体重剧增。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成立合唱团,但鲍泽云还是会把自己喜欢的歌的乐谱收集在一个本子上,整整记了100多页。

2021年初,刚刚建成的天河文化艺术中心找到他,说可以免费提供排练场地,条件是他们需要给中心排练一场演出。鲍泽云很开心,在收到消息的当天,就发消息给原来“繁星闪烁”的团员,一个一个问大家要不要回来。

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的人里就有曹雨生。他是鲍泽云儿时的邻居,两个人从小就一起“玩钢琴”,也曾经在舞台上一起四手联弹。与温和内敛的鲍泽云不同,曹雨生年少时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是会把羞涩的鲍泽云推到女生面前表白的类型。而对于曹雨生来说,如果不是和鲍泽云的友谊,“我就会成为一个街溜子”。初中时,曹雨生经常旷课逃学,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鲍泽云的音乐水平已经远超自己。因为不甘心输给朋友,曹雨生开始奋起直追,一路考上音乐学院。疫情防控时期,曹雨生的钢琴工作室营收不好,经常和鲍泽云聚在一起讨论“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也慢慢下定决心和这位老友一起做合唱团。在清算完自己的工作室以后,曹雨生便以团长的身份加入了星弧。

鲍泽云和曹雨生给新成立的合唱团起名为“星弧”,寓意“每一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一颗星,大家一起组成夜空里最美的弧线”。在星弧的logo上,最下面一层是合唱台,接着是一架钢琴,再接着是一颗颗流星,最上面覆盖着一条条星轨。在设计师最开始给出的方案中,还有一个处在最中心的、代表指挥的点。鲍泽云特意要求把这个点去掉,因为“团员可以没有指挥,但是指挥不可以没有团员。指挥一定先是团员的一员”。

最开始,星弧没有足够的团员,只能靠鲍泽云拉自己的朋友入团。在疫情防控期间,星弧成员的流动性变得很大,人数最少的一次排练只来了五位团员。

2022年,曹雨生为星弧找到了第一个演出机会,虽然只唱了一首《大鱼》,但大家“终于作为一个合唱团站上了音乐厅的舞台”。2023年8月,星弧在星海音乐厅的舞台上举办了他们的第一次专场音乐会。他们给这场音乐会起名为《盛夏·初见》。

在星海音乐厅演完之后,鲍泽云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唱的歌。很多团员都说想唱粤语老歌,有十几位都提到了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就这样,他们一起把“粤语流行”定为了2024年音乐会的主题,《偏偏喜欢你》也成为鲍泽云作为指挥改编的第一首歌。其实,最开始成立星弧的时候,鲍泽云没想唱流行歌,他最想唱的是拉脱维亚的作曲家Ēriks Ešenvalds所作的《北极光》(Northern Lights),因为这首合唱曲目完美地表现了他梦中的星空。但听到更多人更想唱流行歌,鲍泽云很爽快地答应了,“大家喜欢我就去做”。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2曹雨生最爱的歌是张国荣的《倩女幽魂》和许冠杰的《日本娃娃》,小时候经常在父亲的车上听到。不少土生土长在广州的“90后”团员也有类似的童年记忆。但他们渐渐发现,身边的很多小朋友已经不会说粤语了,在和爷爷奶奶对话时,常常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团员Jimmy就向我表达了自己的这种“失落感”。学英语出身的Jimmy认为,每一种语言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语言本身,还有背后的一套文化习俗。作为团里的宣传委员,Jimmy给鲍泽云提议,唱粤语歌的同时也要唱出星弧的特色。于是,在改编《凭着爱》时,鲍泽云把普通话版本的《再回首》也加了进来。Jimmy解释道:“《再回首》更多是追忆往昔,里面其实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但《凭着爱》的歌词完全不一样,它是在说,我们可以靠着爱去面对挑战。把两首歌放在一起时,我们是在承认现实中有很多难以回首的事情,但我们也有勇气去面对它。”

通过这首《凭着爱》,他们不仅想留住童年记忆里的粤语歌,也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其实歌也可以这么唱”。试唱历险记

参观排练的前一天晚上,鲍泽云、曹雨生和Jimmy邀请我们到海珠区的一家顺德鱼生店吃饭,“你不是想拍我们的日常吗?吃消夜就是我们的日常”。曹雨生已经没穿西装了,而是换上了一件星弧文化衫加上一条工装裤,迅速融入了大排档的烟火之中。他的状态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紧绷,而是毫不客气地拿过我的碗筷,“来,我教你吃”。曹雨生熟练地给盘中的海鲈鱼片上均匀地裹上一层花生油,又小心地加入两滴酱油,“传统的顺德吃法会放盐,但你第一次吃可以放一丢丢酱油”。接着,他指着我面前巨大的配菜盘,一样样介绍起来,“洋葱、姜丝、泡椒、酸藠头、炸芋头丝,这个柠檬叶一定要加进去……”接着,他又给我倒上一杯广州产的“玉冰烧”,“你吃一口鱼,再喝一口这个酒,那个味道完全不一样”。

我们今天要去的排练属于他们的二团。随着星弧的壮大,合唱团的人数逐渐达到限度。因为“不想把喜欢唱歌的人拒之门外”,星弧在2024年5月成立了二团。暂时没达到入团标准的成员被分到“预备班”,学习基础的音乐知识。在通过考核后,“预备班”成员也可以成为合唱团的正式团员。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3在觥筹交错之间,我和盘托出了自己“寻找素人团”的计划,也顺便交代了在美国面试合唱团的“创伤记忆”。鲍泽云当即表示,他们不在意新人是否识谱,如果我愿意,他随时可以让我体验一下星弧的“面试流程”。

第二天,进到排练厅,我刚刚落座,前排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生就注意到了我。她转过身来,悄悄问我要不要谱子,并说可以拿一份给我。这一友好的示意让我稍稍放轻松了一些。

虽然心里紧张,但我能明显感受到排练厅里的氛围轻松而愉快。作为指挥,鲍泽云必须准确地识别并指出团员发声时出现的问题。只不过,他时而会插入一些令人捧腹的“俏皮话”。大家没跟上伴奏时,他会说:“慢了!你不如等到地球毁灭再唱。”当团员没抬头看指挥时,他会说:“你是想让灯光照到你美丽的眼睛,还是你的秃头?”当唱《你的名字我的姓氏》的团员情感不够充沛时,他会说:“结婚是什么感觉?你们那是‘试探性结婚’。”……但轻松一下后,他会立马再把团员的注意力拉回来,继续推进排练。

排练结束后,鲍泽云突然问我,要不要现在就面试一下。面对突如其来的“考查”,毫无准备的我来不及多想,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要做“参与式观察”,那就进行到底好了。鲍泽云在钢琴前坐下来,让我先唱一首自己喜欢的歌。但和上一次试唱的经历一样,我还是合不上伴奏。接下来的试唱练耳也一如既往的糟糕。鲍泽云没给我太多的时间沮丧和犹疑,而是持续地鼓励道,“你的声音很好啊”“挺好的,继续”;当我唱得实在有出入时,他就立即给出反馈:“刚才有点偏高”“放松”“加气息”。鼓励归鼓励,试唱结束后,鲍泽云礼貌地对我说:“那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先去预备班。”

在一旁看着我面试的,除了几个等着吃消夜的团员,还有那个给我递乐谱的鸭舌帽女生。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二团的副团长妮妮。加入星弧时,妮妮有着和我类似的面试经历。当时面试她的是曹雨生。妮妮对这个留着长头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生有点戒备,甚至故意把椅子往边上挪了一点。妮妮唱完之后,曹雨生告诉她可以先去预备班,“我当时觉得这个人有什么料,竟然让我先去预备班”。过了一个月,预备班开始学“打律动”,曹雨生觉得妮妮打得不够好,就要求她每天都打一遍,并录成视频发给他检查。就算在妮妮休假的日子,曹雨生也没允许她停下来。又过了两个月,星弧的声乐指导老师何锦辉来给预备班上声乐课。何锦辉会挨个检查团员的唱法,每个人都要在台上一次次地唱,直到唱好为止。在这样的训练下,妮妮第一次感觉自己能放开唱歌了,“因为要在所有人面前唱,所以我只能豁出去唱了,不然就要一直站在台上丢脸”。

在来到星弧之前的那段时间,妮妮正准备从广州搬去成都,因为这里“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每天都是面对这样一群同事,回到家就是狗狗”。但加入星弧一段时间后,妮妮不再热衷于搬家了,“我在这里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他们说明年也许能让二团去音乐厅演出。但去成都我就不一定会有这种机会了”。被接纳的感觉

2023年末,在我跟着去过的那一家顺德鱼生店,Jimmy和鲍泽云曾一起熬夜剪完了一支星弧的贺年纪录片。镜头里,有人在全团面前讲述了自己坚持合唱30年的经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我觉得几十年来能够走到一起,就是自己的一种幸运,应该是要感恩的。”整理这段视频素材的Jimmy说他看到这里时很有感触,“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我也希望合唱是我能够做一辈子的事情”。

自打从学校毕业以后,他在星弧第一次找到了一种“被全身心接纳”的感觉。Jimmy羡慕曹雨生和鲍泽云的友情,但在自己的生活中,他从没遇到过这种能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和很多人一样,随着学校和工作不断变动,他永远都需要面对一群全新的人,“不断地建立新的关系,然后再不断地推倒重来”。对他来说,星弧是一个渴望已久的角落,可以长久停留。

在广州的短短几天,我也体会到了一点儿Jimmy所说的这种“接纳感”。在曹雨生和鲍泽云一次次的消夜邀请中,我和团员们从大排档吃到竹升面,再从潮汕鱼生吃到日料店。我甚至和他们一起来到了保龄球场上。上场前,从没打过保龄球的我又开始变得犹豫不决,曹雨生对我说:“我们团永远不存在会与不会,只存在开心不开心,好玩不好玩。”而当我告诉团员们,如果有机会自己也想加入星弧时,大家都不断地告诉我,“没有基础也不要紧”“坚持最重要”。

在我回北京的前一晚,曹雨生又在排练后召集了一大群人吃消夜。那天,热气腾腾的潮汕牛肉火锅四周有老团员,也有刚入团两三个月的新团员;有老家在内蒙古的“00后”,也有四五个年近古稀的老合唱人。曹雨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匙仁、胸口油、手打牛肉丸、牛肉汤,他一道菜一道菜地介绍,说完再上手示范涮给大家吃。席间,曹雨生突然提起两天前那次让我想钻地缝的试音,对着同伴说:“我们发现她是一个非常棒的女中音。在没有任何技巧的情况下,她能够唱到咪,而且是没有真声的。”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一阵羞愧,好在大家很快就过渡到了下一个话题。

合唱团的饭桌上自然离不开音乐。在星弧的消夜局上,只要提到一个歌名,就会有人牵头唱歌,有人唱到忘情处更是手舞足蹈。最开始我并不习惯这种把饭店当KTV的消夜方式,但吃了几轮下来,我也慢慢开始习惯,甚至忘记了自己试唱时的窘状,跟着众人一起唱起来。

消夜进行到尾声的时候,Jimmy对我说:“来星弧唱女中音吧,给你预留一个位置。”旁边一位老团员表示赞同,“来广州定居吧,现在我们的新广州人已经比本土的广州人多了,我每天都粤语普通话无缝切换。”我对面的天津大哥也附和道:“作为一个北方人给你建议,来广州定居真的好!”直到我们走出餐厅,另一位老团员还想和我继续“到广州定居”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尽管广州人不吃辣,但广州的辣椒在全国销量第一吗?”我摇了摇头。“因为来广州吃饭的外地人多呀!”

回到北京后,我再次拨通了鲍泽云的电话,问了那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未来星弧的知名度变得更高,能够轻松招到更专业的团员时,你们还会对我这样的素人开放吗?”鲍泽云的回答是,会的,预备团也会一直存在,因为“我就是想要跟大家一起玩,并不是非要专业的人才能一起玩”。

在由素人组成的这个合唱团,鲍泽云也在团员的和声中感受到了一种独特的“涌动感”。鲍泽云的解释是,“每个人的情感经历不同,学音乐的过程也不一样,所以,当大家的声音合在一起时,也会产生非常细微的区别”。作为指挥,鲍泽云沉迷于这种“涌动感”。这让我想起吃牛肉火锅时,他和曹雨生一直拿着手机回放当天排练的和声。而在和我打电话之前,他甚至又听了几次,“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想听,我是真的喜欢”。参加一个素人合唱团,需要几步?4问完该问的问题,我开始和留在排练厅加班的鲍泽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电话里,他再次回忆起当时找排练场地的情景。那是1月份的广州,鲍泽云和曹雨生骑着电动车,跑遍了天河区和海珠区。到最后,他们每进到一个场地都会先习惯性地敲敲墙壁,确认是不是能隔音的砖墙结构。当第一次来到星弧今天的排练厅时,鲍泽云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看到了窗外的夕阳,他告诉自己,就是这里了。尽管墙上还挂着上一个拉丁舞培训机构留下的、已经开始剥落的淡绿色墙皮,但他和团员们依旧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欣喜。鲍泽云清楚地记得,一天晚上,他和吃完消夜的团员们一起回到排练厅,准备继续聊星弧的未来规划,却意外撞上了满天的星空,“那时候我们一起站在窗前,大家都在对我说,没想到晚上这里也这么美”。

我记得鲍泽云说的那片夜空。那天,在观看团员排练的间隙,我偶然转身望向了窗外。我看到,一道道车流汇集在广州最繁忙的十字路口,数百条汽车尾灯悄无声息地闪着光。突然间,一阵美妙的和声如海浪般涌入我的耳中,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要是我也能和他们一起唱就好了”。

(感谢邓冠宗、梁婉莹、刘玮、马文伟、苗向阳、茹婉芬、王虹光、魏嘉仪、许诺、张聪、张潇对本文的帮助) 星弧合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