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白发的最佳搭档

文·焦糖夹心饼干我的主管老邓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见到什么恐怖生灵。还在交流工作的我立刻闭嘴，第一反应是牙齿沾上菜叶或者脸上残存纸巾碎屑。我迅速舔了上下牙，若无其事地摸了把脸颊，确认一切正常。

接下来老邓的话令我啼笑皆非：“你怎么长了那么多白头发？”

这已经是老邓一个月内第三次提到我的白发，毫无边界感的问询和夸张的语气，让我愈加烦躁，好像被催促着去迎战中年危机。

我承认不再年轻，接近40岁大关，无论如何努力打扮和保养，身体依旧传递出衰老的迹象，比如让上司“惊恐万分”的白发。

起初只有一两根，我默默地用剪刀“咔嚓”掉，几个月后它们卷土重来，而且狡猾地蜷缩在黑发里，偶尔才随风飘扬。染发效果不佳，自己处理又容易眼花和手颤。当我向老公寻求帮助时，他正盯着股票账户，眼神纹丝不动，敷衍地说：“等我有空的吧。”

上小学的儿子倒是自告奋勇，手脚却不知轻重，一把揪下的头发里不仅有讨厌的白发，还有珍贵的黑发，让我觉得此事“所托非人”。

现在老邓的一番话，令心底消灭白发的欲念达到巅峰，难道就没有专业人士？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打开二手网站，输入关键字，同城的一条消息如同荒漠里的绿洲。卖家写道：“上门拔白头发，服务热情，价格合理。”

通过咨询，我得知对方是女性，于是商定在市中心购物广场碰面。我有点不安：“你拔白头发疼吗？”想起儿子的生拉硬拽，至今心有余悸。她回复了一个请放心的表情：“我有秘诀哦。”

周日上午10点，我提前到达广场。没过多久，她如约而至，个子比我想象的娇小，穿着蓝色碎花长裙，大约30岁出头，笑起来鼻梁有道皱纹。

她让我坐在户外长椅上，自己站在一侧，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面有小剪刀、梳子、镊子和酒精等。她向我解释：“拔头发会伤毛囊，但好处是长得慢。”接着，她麻利地用梳子拨开我的头发：“里面藏了不少。”我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被她牢牢钳制而无法动弹。

她左手圈定位置，右手落到白发的根部发力，轻轻一挑，一根长长的白发就落入手掌，她得意地拿到我眼前展示。那些目标较小的短白发，她就用镊子夹取，速度极快，仅有轻微的酥麻感。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指灵巧地在头发里跳动，颇有点钢琴大师的风范。没一会儿，手心里就攒足了一小束白发。我忍不住开口提醒结束，既担忧稀薄的头发“雪上加霜”，又吝啬地计算着服务时长，一小时50元，若超时就要另外收费。她微微一笑，很有分寸地停住了。

接着我对着镜子检验成果，显眼的白发已然消失殆尽，我心情舒畅，问道：“你怎么会给别人拔白头发？有点古怪的工作。”她揉揉肩膀，用手指指头顶：“我是少白头，久病成医嘛。”她有些害羞：“秘诀就是熟能生巧。”我听了哑然失笑，畅想全天下的白发“受害者”如果能结成搭子，岂不是互惠互利。

在回家的地铁上，我观察起乘客的头发，有的乌黑油亮，有的花白斑驳，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中年人，黑发中掺杂着些许不和谐的白发。或许等到白发遮掩不住的那一天，我会放弃这种自欺欺人的小把戏，坦然接受现实，但在此之前总会有一点不甘与惶恐。

突然想到老邓若再对我评头论足，我就承认是为公司心力交瘁，导致白发横生。眼前浮现出他吃瘪的样子，脸上就抑制不住笑意。 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