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1295）

参加高考10年后，我再度踏入高考的考场，只不过，这次是以监考老师的身份。

按理来说，我本应轻松度过这场大考的时间，但实际上，我体验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距离这场考试已经过去10年了，知识已经模糊不清，题海的重量却不曾减少一分。这次，我不用在试卷上厮杀，放眼望去满是别人的战争，同样压得人喘不过气。这场考试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不敢想没有这场考试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同时，与手机的短暂分离也让我焦虑不已，监考变得比考试还让人累心。

也正是因为监考，我体验了大段空白又纯粹的时间。碾过我身体的每一秒时间我都在安静地观察考生。大部分考生一直埋头苦读，答题像行军一样整齐有序。偶尔有考生被拦住了，他们停下笔，强迫自己思考。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学生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学习不太用心，不知道两年后他们坐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一个字也写不出？我替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又想到高考前的那一晚，我虽然闭着眼，却一夜未眠。哪怕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我的人生却会有不同的轨迹。未知让我恐惧，也让我格外兴奋。

凡事总有意外。总有那么几个满脸轻松的考生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不同。10年前，我以为他们都是学霸，10年后，我看到其中一个交了白卷才不得不承认，可能部分人真的能完全放弃，丝毫不挣扎。白卷男孩比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要松弛得多，脸上都是欣喜和自豪。我想不出来他未来的样子，这超出了我的阅历。

时间慢慢抚平了大家紧绷的情绪，考生甚至变得有些顽皮。他们频繁地向我提出诉求，有的要矿泉水，有的要纸巾，有的要开空调，有的要关风扇。这些要求我都一一满足，就当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次任性好了。毕竟高中实在太压抑了，看着他们，我眼里全是那三年比人还高的卷子，全是那三年早上六点起床、夜里十二点半睡觉的日子。

考试终于结束，清点完试卷我最后一个走出考场。聚在门口的考生还在和家长合影，他们肆意地叽叽喳喳，毫无顾忌地在老师和家长面前拿出手机，畅想着假期。我想起10年前，我走出考场，第一件事就是当着妈妈的面买下高中时的禁书——几本漫画和杂志。

妈妈有所不满，但是没有说话，她知道，我该自己做主了。高考结束了，我也长大了。

恭喜各位考生，无论如何，高考结束了，你们长大了。

（读者 童瞳） 读者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