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克

作者:黑麦
我是林克0我是林克,我是海拉鲁平原上最沉默的勇士。

可能很多人觉得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的确,我很少说话,但我的内心总是会随着这片广袤的土地而起伏。那些探索、经历、对话、鏖战,都曾让我的内心无比澎湃。尽管如此,我还是一言不发。“思想和表达之间横隔着漫长的一生”,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歌词,尽管它从没有出现在海拉鲁的世界里。

我不讲话,不是因为我太孤傲,或许是从1986年开始,我经历了太多事情。我的名字Link在英语中是“连接”的意思,我的经历,也在幼年、少年与青年,过去、未来与现在之间来回连接、穿越,但在这一万年之间,始终没有被更改的是我手中的那把大师之剑,以及我去拯救塞尔达公主的宿命。

我的故事,常常以普通人的身份开始,有时是在女性的呼唤声中苏醒,有时是在一次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在声音、岩画的指引下我惊慌着走出洞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辽阔、壮美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我很害怕这种陌生感,它让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从初始空岛上一跃而下,我的身体逐渐找到一丝平衡,我想起来了,这是一个崭新的梦开始的地方,我依稀看到美景之中,城堡被瘴气所笼罩,黑云如同一头巨兽吞噬着那片光明,种种迹象都在提示我,这片曾经被灾厄盖侬所毁灭的国度与我有关。

我的右手臂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些麻木,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开启魔法天赋,带着三颗星的血量,我从水池中爬起,开始搜寻身边的素材。我遇见的第一只怪,是个绿色的家伙,它叫魔像,就像手握兵器的机器人守护者,它们总是呆呆地望着远方,听到风吹草动,就会拿起兵器,他们看起来很凶恶,但其实他们很笨,我只挥舞了几下树枝,他们的零件就散落一地,真是不堪一击。

这些魔像掉落的素材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用五颗左纳乌能源,换集了一大堆全新的材料,我想要收好这些宝物,森林的德库树长老告诉过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了。我会像保管圣地钥匙森之精灵石那样,好好收藏它们。在天空之岛,我做出的第一份料理是辛辣炒暖暖草果,它的味道像辣椒,有些防寒的功效。带着这份食物的加持,我找到了出路,找到了神庙,在经过时之神殿时,我触碰到了一个密码锁,它指引着我,开启人生的灯塔,去海拉鲁寻找塞尔达公主。

海拉鲁是一座城,是一个国家,也是一个世界。这是我的世界。

请允许我花上一点时间来介绍下这里。在这片约80平方公里的自由土地上,有着多样的自然环境和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境,这里有个性十足的人,也有奇形怪状的生物、怪物。利特村是鸟人族的家,村民们普遍有着深红色的瞳孔和白色的羽毛,这个村子是一座螺旋形的山,非常适合起飞与降落;卡卡利科村是希卡部落的故乡,他们世代侍奉继承着女神血统的后裔,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满头银发,居住在山崖中的小木屋里,作为拥有高超魔法科技的种族,他们却始终让自己隐匿于山林之间;呀哈哈森林是真正的空谷幽兰,它是一大片迷雾森林之间的绿洲,植物和小精灵统治着那里的小世界;我只身一人击败了怪物大军拯救的小渔村,名叫沃托里,这里依山傍海,村民能歌善舞,走过那里时,我常常听见轻快的音乐声响起,以及孩子们的欢笑声。

如果选择散步,我会去“哈特诺”,那个小城花里胡哨的,有蘑菇形村服,还有提供染色的作坊,那里有很多农田,还有我修建的学校,当然,在村子的后面,还有我和塞尔达公主一起居住过的家。

如果选择探险,我会去格鲁德小镇,那是一片沙漠地带,建筑风格有点中东或北非的感觉,我常常骑着海象被卷入到沙地漩涡中,起身时发现自己身处神秘地穴;我喜欢在深夜踱步,抬头望着明月,身旁偶尔跳出全副武装的蜥蜴战士或是一两只吉波得,吓得我屁滚尿流。这种情景时常会让我想起单车旅行者石田裕辅写的那本《最危险的厕所与最美丽的星空》。

当然我也有不喜欢去的地方,比如鼓隆城,那里曾是火神兽栖息的地方,流淌着滚烫的熔岩浆,村民大多是些圆乎乎的大块头,有蛮力,看起来有些粗鲁。这里的人也有自己的方言,每句话都要以“咕隆”结尾。其实,那里的人还蛮友善的,只是我太怕热了,毕竟我还没有装备耐火石铠套装。我是林克1我的感觉,海拉鲁的居民们都挺好事儿的,特别是我的族人——海利亚人,他们的耳朵很长,或许就是用来四处打探消息的,比如哈特诺选村长,人人都探头探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格鲁德族也是如此,那天,我走进他们的小镇,两个女孩子始终跟着我议论纷纷,嘴里嘟囔着,是个男孩,是个男孩。我是男主角,他们当然喜欢对我品头论足,有天天气很热,我只穿了一条四角裤在街上溜达,路人议论纷纷:“这个人怎么不穿衣服呢?”就连救过我命的普尔亚也会责备我:“林克,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别太放飞自我了!”

我应该算是个善良的人吧。在海拉鲁这片天地里,我帮助过很多人,我让数十个迷路的呀哈哈找到了它们的营地和朋友;在杀死了盘踞在海滩的怪物大军后,我还援助村民修建了他们的居所;我帮助过食物中毒的美食家们回到了自己的聚会,也让迷途受难的白山羊找到了回家的路;在村长大选的那段时间,我心里既不支持萨格诺派,也不力挺科沙尤西派,而是让村民投出最适合他们的选票;我帮助村民找到了海底的财宝;我做过证婚人,用萤火虫点亮大树,并且见证了一场爱情的发生……

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独角仙商人特里是这里最大的奸商,他每天游走在各个驿站之间,他总是出很少的钱和我兑换那些难以捕捉的昆虫,一旦我拒绝他,他就会大发脾气,我不会和他拌嘴,但每次离别时,他都会提到保护环境,还说随意放生和捕捉野生昆虫都是不对的行为。唉,这个特里,真是让人爱恨交加。

敌人中也有有趣的家伙,比如伊盖,他的动作很夸张,充满戏剧性,受到打击时就会嗷嗷大叫,但其实他是个狡猾的家伙,只要败下阵来,他就会骑上飞行器一溜烟地跑掉。伊盖帮是个挺庞大的地下组织,他们的成员大多是些意志不坚定的村民,他们潜伏在海拉鲁的各个角落,只为了获取我的命。香蕉,是这个帮派挚爱的食物,我常常把香蕉扔在地上,逼迫伪装起来的伊盖帮成员现出原形,但是他们中仍有些死硬分子,就是那么忍着,看起来十分有趣。有次我走到初始台地附近,看到一个小木屋上画着我的通缉照,他们把我画得很丑,像个怪物,我想,照着这幅画像肯定没有人能逮到我。

我也是个怀旧的人。有天我偶然间降落在了初始台地附近,那里被荒草覆盖,原先的池塘已经变成了一股温泉,周围看起来还是那么空旷,那么荒芜,但我仿佛还能看到老国王站在那里,注视着我。在老国王的木屋旁,我看到了五棵枯树桩,那是我在《旷野之息》中学到第一个技能时留下的痕迹,走出房子,我去到了他的坟墓前,那里插着一把王族双手剑,我仍能记起我们之间的对话,他说:“我的孩子,和平是所有勇士所追求的目标。”

我其实也挺懒的。在所有的任务中,我最喜欢击杀小怪,他们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每天晚上10点钟,倒头便睡,此时,我就会换上我的潜行服,拎着七宝匕首出现在他们身旁,给他们来个痛快,顺便得到些装备。西诺克斯的家,也是我的舒适区,只要手握大剑回转击杀,他们就会被我一刀毙命。有时我会在这些地方徘徊很久,有时候我觉得击杀小怪才是我的日常工作。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胆小的勇士。翻山越岭时我的手心都会出汗,有时候在高处飞行,我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生怕不慎跌落。三头龙,真的可怕,它们是天地异变后,翱翔天空的三首龙怪,每个头都是个独立的生命体,在本体被我击杀前,它们随时都可以复活,我至今还没有打败过它,每次遭遇时,我都会在匆忙中发射出几颗炸弹箭,随即落荒而逃,身后便传来可怕的嘶吼声。我读过一本名叫《如何屠龙》的书,作者写过,面对巨龙时只有两种人声称不会退缩,一种是英雄,一种是骗子。

莱尼尔可是我的老对手了。它是个狮子头、身躯似人马构造的兽人,他会喷火,会射箭,还会抡起大刀砍向我,他的生命力顽强,奔跑速度极快,有时我会想,他才是海拉鲁大陆上最强悍的斗士吧。从2017年至今,被我亲自消灭的人马屈指可数,但除了莱尼尔人马、三头龙,我的噩梦对手名单里还有岩石巨人、巨霸迦马、幻影加侬……为了升级武器和套装,我不得不去直面这些敌人,他们就像你永远无法逃避的工作,永远做不完的方案,永远加不完的班。我只能拿起锈蚀的武器,硬着头皮上,就在前几天,我花了40分钟的时间,打败了一只黄金色莱尼尔,他可真顽强,但是我在激战中也意识到了,自己也可能成为一个有勇气的人。

我是聪明的林克。我喜欢去神庙解迷,在那个名叫“前进之力”的神庙里,我需要把石块往上移动,在冥思苦想之后,我利用石板做出了一个简易的齿轮结构,让车轮带着重物沿铁轨方向缓慢移动。制作交通工具也是我的兴趣之一,除了飞翼、越野车之外,我还在水面上制造出了高速飞艇,搭载着乐队成员,最终带它们来到期待已久的大妖精之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人。有时我会想,为了塞尔达,我要赶快消灭加侬多夫,恢复海拉鲁往日的平静;但有时候我又会想,如果加侬消失了,故事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呢?有时我还会替加侬担心,我在这里闲逛了几百个小时,这个我始终未见的大Boss,会不会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呢?我还会自嘲,每当我闪入森林、湿地,准备翻一座山的时候,那里总会下起瓢泼大雨,被雨水浸湿的山丘让我无法攀登,我只能在篝火边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晴天,为此,我决定跋山涉水,去寻找能在雨天攀岩的蛙人服装,就在我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恍然发现雨季似乎过去了。唉,这鬼天气真是在捉弄我啊。

或许,我还是个有点拖延症的人。在海拉鲁大陆上,散落着11滴白龙的眼泪,每找到一滴,都会触发一场回忆。连接在一起,就像一部电影,细细讲述出劳鲁、老国王、塞尔达、加侬等人的恩怨情仇。我不敢让这些回忆一股脑地涌现出来,所以在做这个任务时,我一拖再拖,但那些回忆就在那里,无法抹除。我也体会过绝望的时刻,那就是在看过回忆片段之后,再经过那些残破的古城遗迹,会不由得感叹,战争,真是可恶的战争,这无尽的打杀真叫人绝望。

我肯定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天,我被鸟望台弹起,飞上高空,对准了一座我神往已久的神庙,决定向那里飞去,然而,就在我打开滑翔伞的一瞬间,一颗流星从我身旁坠落,它的速度很快,周遭发出白色的亮光,我突然想到了《月亮与六便士》那本书,思考了一会儿,我毫不犹豫放弃了那座神庙,向流星坠落的地点飞去。

还有一次,在地下一片没有名字的树海中,我被一匹人马兽打得落花流水,我费尽精力,摆脱了它的袭击,跑至一片尚未开发的黑暗地带,突然,传来一段悠扬的音乐,一条金色的龙正从我的头顶飞过,我努力地追逐着它飞翔的方向,却跌落到一片更深的谷底中,随即,那龙缓慢地钻出地穴,音乐也至此结束,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仿佛刚才那一刻像是幻想一样。我是林克2作为游戏的男主角,我当然知道,只要我跟塞尔达还没确定恋爱关系,便相当于游戏公司赋予了玩家一种解说权。米法、塞尔达,也许还有别的谁谁谁,我很清楚自己爱着谁,当然,我想这也是你们最关心的话题了。

米法是个有着琥珀色眼睛、桃红色身体的鱼形战士,她的全身都布有鱼类的装饰,她是卓拉族的英杰,神兽瓦·露塔的操纵者,也是国王多雷凡王的女儿。米法很善良,她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和内敛的个性,这让她赢得了部族人的敬爱。

我大概在4岁时就认识了米法,之前每次去卓拉领地时,我们都会见面,她的性格很内向,很少说话,但我看过她写的日记,她见过我在雷兽山和一群莱尼尔人马的战斗,并迷上了我的高超剑术,但是当她听说我成为塞尔达公主的近卫骑士后,感到了无比的失落。

我永远记得米法说的那句话,她说她在看着我的时候,我却目向远方(But I feel he is ever looking past me into the distance beyond),或许这正是我多年以来的纠结吧——要不要去打加侬,要不要……但米法给足了我安全感,在我受伤的时候,她会为我医治,当我带着三颗小红心驰骋疆场的时候,她会贴心地为满血的我多上几颗小黄心。

在百年前对抗复活的灾厄盖侬的战斗中,米法最终不敌水咒盖侬,战败而亡。她的灵魂被困在水之神兽中,后来,我击败了水咒盖侬,让米法的灵魂得到了释放,她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对老鱼王说,想要再见父亲最后一面。米法的只言片语,述说了她对弟弟的不舍,对国家的不舍,还有,对我的不舍。那一秒,我的心碎了。

我理解卓拉领地的居民为什么会对我持有敌意,这是因为他们的情感真挚,他们爱自己的故乡,爱米法,远胜过爱我、塞尔达或是海拉鲁这个国度。后来每次要去卓拉那边办事,我都会犹豫再三,我不敢面对她已经成年的弟弟希多、族民,还有那尊米法的雕塑。

是的,米法的雕塑,已经从卓拉领地的中央移到了领地的制高点雷兽山顶,有天我走出哈特诺村,突然意识到,米法雕像注视的方向,就是我曾经的家啊。

关于帕亚,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虽然官宣设定是她暗恋我,但是我看自从那个左纳乌调查员搬到村里后,她就已经心不在焉了,这个整天光着膀子的健壮小伙挺不错的,谁看久了不迷糊啊。

至于公主塞尔达嘛,在《旷野之息》以前,我曾以为塞尔达只是我的工作伙伴,我只是她的一名合格的卫士,我们对这片土地都抱有相似的热爱与担忧。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塞尔达或许只是我的一个理想,她好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她好麻烦。

海拉鲁的风之英杰,驾驶猎鹰形态风之神兽的力巴尔,是个孤傲的伙计,他是当地著名的狙击手,这让他十分风光,他曾经对海拉鲁人充满偏见,认为这群人只是一帮自私的家伙,直到他认识了塞尔达,才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很明显,他就喜欢塞尔达嘛。还有那个手风琴演奏家卡西瓦,他也说过自己的师傅就非常喜欢塞尔达,而且对我十分嫉妒。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我,还是塞尔达,我们面对命运时,对彼此都曾有极大的不安全感。直到……直到,我想明白一件事。

天空中的白龙,在天上飞了一万年,而地上的人却始终没有提到过关于她的传闻,在异变发生以前,这龙或许就从未出现过。左纳乌的末裔米涅鲁说过,曾经有贤者通过吞下秘石化龙去对抗灾难。当我解锁了第11滴龙之泪后,一段令我吃惊的记忆注入我的脑海中。

那位我寻觅多时的公主,为了不受魔王的侵扰,早已化身白龙,在风里等了我一万年。她的头上插着那把大师之剑,躯体里满是公主顽强的意志,她的眼里噙着泪滴,孤独地在高空盘旋,等待着我的到来。爱,无法被诠释,也无法被注解、说明,爱是一种感受。我要马上回到游戏,拔出大师剑,此后,我仍会一言不发。 塞尔达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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