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职业教育

作者:张从志

好的职业教育021岁,是大部分高职学生毕业时的年纪,用作家王小波的话说,这是有很多奢望,想爱,想吃的“黄金时代”。但是,站在这个美妙的人生起点上,这些年轻人要承受更多的东西。

2021年,全国有1400多所高职院校,在校学生数量超过1590万人。在整个职业教育体系里,高职院校扮演着承前启后的角色——往前,它们接纳了大部分中职毕业生以及那些相当一部分普高学生,往后,它们要把这些这些年轻人送进广阔的职业世界。高职生的大学比本科通常要少一年,人们有时候会更加精准地使用“大专生”一词来称呼他们,以将他们和那些上四年的大学生区分开来。同样地,他们也把大学生分成了一本生、二本生、三本生,以及“985”“211”。在劳动力市场,这种区分发挥了巨大的筛选作用,帮人事部门省了不少事。但无论如何,高职学生的职业发展容易受到学历限制,职业世界的大门在他们21岁的时候打开过,但此后就一直虚掩着。他们需要更加用力去撑开它。

我们知道,留给我们的这一切印象都只是一种模糊的、缺少细节的重新叙述,我们对高职生和他们所处的教育环境其实缺乏真正的了解。所以,这次封面,我们选择探访了4所高职:湖南铁道职业技术学院、长沙民政学院、南京金陵高等职业学院和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这些学校未必都是金字塔最顶尖的学校,有的学校在广州番禺这样小商业发达的地方,也有的在株洲这种中部三四线城市,但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与企业的关系密切,办学也从未脱离产业实际,并在多年耕耘之下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专业方向。例如湖南铁道职院首创的城市轨道交通专业,长沙民政学院的现代殡仪和养老专业,还有广州番禺职院的略显小众的珠宝专业,以及南京金陵高职与宝马深入合作的汽车专业。这些专业在日后取得的辉煌成就,常常使人容易忽略当初开创者们所投入的巨大决心与勇气。

这种决心与勇气,在那个产业腾飞的年代正逢其时,而在当下,职业教育面临着新的产业周期和更复杂的市场环境,教育者们更加需要决心与勇气。

对这些学校的深入采访,也让我们更加理解了在职业教育里学校、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我们经常把施教者比作搬梯子的人,他们选的梯子好不好,放的位置合不合适,首先和自身的能力有关。这几年,职教界经常谈论所谓的“双师型”教师,教育部还曾发文要求高职院校“双师型”教师占比不低于50%。“双师”,就是既要有教师资格,又要有中等以上的技术职称,其指向不言自明。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一个新流行的概念,但其实这类教师在很多职校的办学历史里早已存在。湖南铁道职院以前是中车集团办的学校,对门就是株洲电力机车厂,很多老师都是从厂里调到学校来的,最多时企业来的老师能占到六七成的比例。那时候工厂和学校之间的互动畅通无阻,老师拿着学校的工作证就可以随时进厂,带着学生泡在车间里,到处找师傅请教。如果职业教育有一幅最理想的图景的话,这可能已经相当接近了。但到如今,这样的场面反倒比较罕见了。

相比老师的流动,研究和决策者们这些年往往更关注学生的流动,他们呼吁尽力消除阻碍这种流动的因素,打破存在于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之间的森严壁垒。在学校采访,我们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年轻学生,他们有自己的苦闷,也有渴求,但他们在一起时展现出来的多元、热情和开放,会自然而然地使你撕下贴上他们身上的“职校生”标签。

20岁的王锦浩就是我在株洲遇到的一个大二学生,就读于城市轨道交通专业,广东佛山人,他高中时是体育特长生,练短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可以凭此进入一所重点大学,但他受了伤,只能回去重新参加高考。他考得也还行,上了二本线,但最终选择了湖南铁道职院。父母告诉他,你自己决定就好。尽管这两年铁路系统的就业形势不好,但他也并不着急,他每年暑假回家都会去一家连锁咖啡店打工,在那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还考上了值班主管。他说,如果实在没有铁路局或地铁公司要,回去做咖啡也不是不能接受。 职业教育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