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叫惊魂

文·秒秒

我的猫没啥不好，就是爱叫。有人会说，猫叫上两声又能怎样？你都是有猫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我弱弱补上一句“猫叫让我和家人睡不好”，恐怕也不会收获多少关爱的眼光。总有人会说，养猫可不都这样嘛，睡不好觉难免啊，这恐怕就是甜蜜的烦恼吧。

猫叫的发生，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几年前，我曾短暂代养一只亲戚家的猫，印象中它就没开口叫过。当终于有机会养属于自己的猫，向来喜静的我，在家庭猫舍里选中了一只看似安静的美男子，一眼爱上便抱回了家。德文猫黏人，这一点我是早就知道的。我没想到的是，这只德文猫简直承受不了一时半刻的分离。一人一猫独居，只要我离开视线范围，它就会大叫不止。恐婚恐育的我受不了婴幼儿啼哭，这只猫却让我提早和宝妈共情了。

浴室潮湿且有不易清理的卫生死角，起初我进去后会把猫关在门外，它随即大放悲声，音调高亢尖锐，频密得几乎找不到气口。只要重新见到人，猫叫立刻偃旗息鼓。我在卧室用笔记本电脑办公，它会像永动机一样在我身旁打转，偶尔腾跃并径自降落在电脑上，把显示屏和键盘踩成平角。如果我妄想把它隔在卧室门外来保持专注，它便用“猫叫炸弹”直接把人震晕，我只能开门。比起调皮捣乱，噪音的杀伤力对我来说要大得多。

这只猫的确爱叫，有些是显而易见的分离焦虑，有些我却不能理解，比如它在房间里走着走着，冷不丁就叫上两声，有时甚至投入地叫上半天，完全不为催水催粮，也不见生理不适。我反复咨询猫舍卖家和多家宠物医生，并在猫终于长到绝育月份时，去医院排除了发情因素。然而，猫叫还在持续。所有办法都尝试过后，我被迫接受一个事实——爱叫，或许只是它的习惯。

那时它不足周岁，白天经常叫个没完，好在一到晚上，等我关上卧室门和房间灯，它在外间抗议两声后，便能给我一整夜的安宁。后来我结束独居，搬回家和爸妈同住，猫也逐渐长大，白天渐渐变得无声无息，我正暗自欣慰，不料噩梦开始了。

根据猫叫守恒定律，在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叫声只是从白天转移到了夜里。我家三人分睡三间卧室，房间紧挨着，都关着门的时候，猫会蹲在三间卧室门口，轮番叫个不停。既然叫门，那就索性开门迎猫吧。它又会在三间卧室流窜，一边巡视一边高叫，并且跳上床踩来踩去，咬手咬脚。

作为家里的男人，我爸挺身而出分散火力，让我妈和我关闭卧室门，只留他卧室房门大开，任由猫进出。夜半猫声大作，我爸只好把猫和他关在一室之内，希望两重卧室门能隔绝一些噪音，至少让我妈和我睡个好觉。

可怜的退休老爸，为此白天常常补觉。作为家庭头号爱猫选手，我爸对猫处处忍让偏袒，总为猫遮掩，说夜里没叫几次，他睡得真的挺好。但肉眼可见的是，他补觉确实越来越频繁。我妈一直念叨，这猫一定是我弄来祸害亲爹的，他本来就有高血压，如果长期睡不好觉，可是要出事情的。

直到某一天，连我爸都撑不住了——他搬去和我妈同睡一间卧室，让猫单独睡在他的卧室，所有房间都关上门。说来也怪，猫竟如与我独居时一样，哼唧几声之后就重归平静。没想到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市区，它真正的诉求竟是拥有一间租金两三千元的卧室。

除了白天全屋撒欢，猫也拥有了夜间专属领地，养猫的成本显著地提升了。根据猫叫守恒定律，夜间的猫叫，如今主要分布在晨起和睡前。只要有人醒，或者没全睡，猫叫雷达便再次启动。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这治好了我赖床的毛病。因为只要爸妈一起床，猫会再次疯狂来劲，被放出来后执着地蹲在我卧室门口，叫到我出现为止。一家人，真的是齐齐整整。 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