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信(1126)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疯狂的在线教育

去年11月,我被一则投放在微信公众号上的广告吸引了,只要把二维码分享给三个人,就可以免费领一份高中学习资料。分享很容易,接着我花19.9元领到了一本高中数学资料,还有一大包电子版的学习秘籍,可惜孩子并没有时间看,反而是我的联系方式被好几家在线学习平台捕获了。

我记得我只点击了一家平台的广告,接下来就是加微信、加群、领资料,也不知是在哪个环节被套路了,还是他们的群里人员过于混杂,同时联系我的机构至少有三家。后来我发现有些在线教育机构名字非常相似,有的约课老师姓也一样,以至于我后来完全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哪家了。总之,虽然我在北京、上海没有什么人脉,但是每天从这两大城市给我打电话的人多起来了。

在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我能听到背景音是一片嘈杂的电话声,想必在一个工作间里,有很多约课老师几乎同时在积极地跟家长沟通。

在寒假来临前,约课老师们总是以优惠力度大为由鼓励我给孩子约试听课,其实孩子每周放假在家的时间只有半天,还要洗澡和写作业,很难保证听网课的时间。孩子抽空听了一次网课后,感觉效果不太理想,授课老师表示可以先帮孩子分析作业,然后有针对性地辅导,其实这部分工作,孩子的任课老师已经做了。

在平台的不断催促下,我约了几堂课,但只能是我抽时间帮孩子听。问题是,文科课程我能听懂,即便记了笔记对他也没啥帮助,理科课程我已经全然听不懂了,在我这个年龄不啻于听天书,约课好像是在鞭策我自己。

由于我家孩子本来就在竞赛班,配置的师资是他们学校最好的,如果需要“一对一”的课外辅导,身边也有经验丰富的高中老师,后来我就索性放弃了在线教育平台,主要是耽误不起时间。

“您对孩子就没有更高的要求吗?”有一位在线教育平台的约课老师听说了孩子的成绩后,营销继续加码。我说“有”,但真的对这种营销方式厌倦了,我们身边就有带出清北选手的老师,为什么我非要跟一家网课平台对接呢?

调查数据显示,在线教育确实是一块大蛋糕,在疫情没有完全被遏制的情况下,在线教育也是一种可行的高效教育形式。然而现在既然能保障面对面的教育,在线教育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而且对孩子的视力也不好。

面对在线教育平台不间断的骚扰,我只能在他们打电话的高峰时间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

(读者 雪国)

乡村老人会上网之后

在桂林西北的老家,四面环山,两排房屋铺展在村子中央,周遭分布旱地与水田,田畦错落有致,一条小径穿过田地,直达外出必经的山坳。无论怎么看,它都是一个封闭的村落,原始而古朴,堪称“世外桃源”。未通电、通路、通网之前,人们“困”在山里,躬耕乐道,在现代与古老之间,守着视土地如命根子的信仰,人们的思想天然纯洁。

在扶贫政策普惠下,老家前年手机网络覆盖,去年一条公路修建通车,今年用上无线网络,每一次变化,都具有跨时代意义。那个古老的村落,正在试图联通现代文明,人们再怎样守旧,也抵挡不住新潮扑面,只是有人保守,有人精进,有人无所适从,有人如鱼得水。

好比面对网络这一新事物,母亲既想用它,却又用不好它,这个狠干农活的人,在智能化时代明显束手无策。去年,弟弟从广东回家吃我给孩子办的“满月酒”,给父母买来一台智能手机,好让他们不落伍。手把手教过几天后,几个子女匆匆离家,父母一转身就把刚教过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在艰难摸索,在试错。有一段时间,我手机总收到一连串信息,当然只有语音和视频,发来的语音没讲完就断句,视频没接通又挂断,起初我不解,问后得知,母亲闲着便捣弄手机。过后方知,她不只发给我,还发给哥哥姐姐弟弟,她说不能总打扰一个人。有时候尚浅睡,收到几条信息,确实影响睡眠,我不得不把手机调成静音。

每次视频连线,我都一五一十地教她,让她重复操作几遍。因经常操弄,和父亲比起来,母亲现在用手机顺手多了。闲时,母亲就打来视频,看见她活泼好动的孙女,笑得合不拢嘴。一年到头,虽然整个家庭聚少离多,但是不妨碍母亲隔着屏幕,享受天伦之乐。老人家的快乐,纯真而简单。

省去费心教母亲操作手机的工夫后,我更愿意和她视频连线,每次聊家常,都能扯上一个钟头,两人乐此不疲,总有道不完的事。也许人过而立之年,抑或结婚生子后,对母亲的倾诉更加乐意倾听,对她的唠叨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包容。

在我看来,手机的首要用途是与外界通话联系,然而让我为之惊讶的是,母亲无师自通,学会浏览群消息、看天气预报、刷短视频,而父亲则学会用手机听音乐。

一天中午,母亲打来电话,煞有介事地说,最近在短视频上看到,很多地方房屋被挖掘机推倒,很是担心我在城里刚买的房子遭遇不测。听罢,我哭笑不得,忙解释,“不要担心,我买的是合法房产”。其实,她看到的可能是,各地农村乱占耕地建房,被依法拆除违建的视频。

网络渗透乡村日常生活,那个民风淳朴的村落,似乎一夜间“现代”起来。曾经狠干农活的妇女也不能免俗,加入网民大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总能听到手机外放着响亮的音乐声,亦能听到某个转角处传来魔性的搞笑声。那股着迷劲儿,丝毫不逊色于城市里横过马路的“低头族”,令人心惊。

无形的网,起初只网住年轻人,现今老年人也躲避不及,网已在小山村广泛撒下,无孔不入。

(读者 廖绍理)

令人无奈的线上扶贫

周末去朋友大刘家做客,我一进门就看见了大刘家的生活阳台上堆满了抽成真空的腊肉、香肠、腊猪舌等腊味,足足有好几十斤。

“兄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吃这些了?”大刘是北方人,向来对南方人钟爱的腊货没有丝毫兴趣,眼前的情景让我颇为不解。“你是不知道,这些腊货都是我们单位发的员工福利。”

大刘的单位定点联系了远郊贫困县一个非常偏远的乡镇。为了完成扶贫任务,单位决定以采购土特产的方式促进当地农户的增收。经过实地联系走访,当地的特产只有香肠、腊肉等腊货。而大刘的单位是一家财务制度非常规范的公司,采购任何东西都必须开具发票。然而当地的农户都是家庭作坊式的生产,哪里开得出来发票?无奈之下,单位只好放弃购买农户的产品,转而在镇上的一家电商企业购买。刚开始,公司食堂买了一部分,可是离完成扶贫任务还差得很远。于是,几个公司领导商量把节日的员工慰问福利全都变成腊货线上兑换卡。从春节到端午节,再到中秋节、国庆节,几个节日下来,每位员工在线上兑换的腊货都有好几十斤。对此,同事们都怨声载道,说食堂天天吃腊肉,回到家里吃香肠,一看到腊货心中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如果能够真正帮助当地贫困农户增加收入,多买点腊货倒也无所谓。”大刘摇摇头,“后来我们得知,镇上这家电商企业的老板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外地人,他正是发现了扶贫政策中不完善的地方,便在当地注册了企业。据说,他的这家电商企业每天都要源源不断地往外发货,但往外销售的腊货产品不是从当地的贫困农户手中收购而来,而是有一家异地的批量化生产厂家专门为其供货。”

大刘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其实我们公司在扶贫工作的开展中也存在着类似的情况。很多时候在帮扶过程中,因受财务制度的约束,多是以在线上购买贫困地区的农副产品为主。至于有多少资金能流入贫困户手中,就不得而知了。(读者 彭佩) 在线教育读者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