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素食主义

（文 / 残书铁剑）

特意叮嘱了鱼老板不仅要杀得干净还要彻底一些，我套了两个袋子，用中指小心翼翼地钩着，走在路上。但是或许是这条鲫鱼的生命力太旺盛，过了曹子建的“七步”，应该也超出了《英雄》中“无名”的“十步一杀”距离，但肯定在五十步笑百步的范围内，鱼，开始跳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它每跳一次我就要改变一次行走路线，还要极力掩盖自己的紧张和惊吓，免得路人以为我是脊髓灰质炎的患者。但是这条鱼跳得太厉害了，我寻找着可供我“行凶”的物件。终于看到一棵树，心里念佛手下使劲，结果还是所谓“打开玉笼飞彩凤，顿断金锁走蛟龙”，鱼尾巴及1/3的身子穿破了两层塑料袋，晃动不已！我顿时更加无助，一路保持着平衡，上电梯，开门，进厨房，方才舒了一口气。假若它掉在了途中，我可是毫无办法……

自从认识了她，我将前半生没吃的鱼都补回来了，并且后半生要吃的鱼也被“透支”。一开始我还能吃下一些，后来只要看她吃，就足以达到“戒鱼”的效果。我来自内陆城市，别说吃，一直到上大学（也是个内陆城市）、毕业并一路漂移，我也没“杀生”过几条鱼。她却不然，一直很喜欢吃鱼。认识没多久，我就用自己的想象给她做了一条红烧鱼，煎的时候锅不太好，底也不够平，做好后鱼尾巴没了。但她的反映是“好吃”，时至今日我也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每次去买鱼都要重复一段噩梦般的旅程。当然要请师傅杀好，提回家要等到鱼完全不动之后我才敢拿去洗，否则只要有轻微的生命迹象都够我魂飞魄散。就这样，我依旧靠着想象和网上的菜谱，做红烧鱼、福寿鱼、椒盐小黄鱼、水煮鱼……她从来没说过不好吃。每一条鱼端到餐桌上后，我都尽量躲避着鱼的视线，而她也极配合地将一面很快由丰满变为化石的模样。然后她会想起我来，夹一块给我，我非常礼貌并谦虚地躲避，实在躲不过才接受。很快，整条鱼仿佛都被庖丁解过一般，骨刺森森，鱼肉全无。

这个爱吃鱼的女孩，好像在短期内不会改变她的兴趣。我说她自己买的都是“呆头鱼”，不动不跳不好吃，所以每次都要我出马，经历一次炼狱。我知道，我是越来越害怕了，并且越来越向着素食主义者的方向发展，幸好她的“战斗力”还行，一条鱼总是可以消灭，所以我还不用太担忧，否则既要经历鱼的死亡还要再努力将它吃下，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子曰“君子远庖厨”，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鱼做好了，她也应该很快就到家了。看着这条鱼，想着每次从菜市场到厨房的路程，我多想让你在吃鱼前安慰一下我——我不是假惺惺地不杀生，但是我的确正在由于鱼而成为素食主义者，在一条鱼由生到熟、由腥变美味的过程里，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恐惧和勇敢？■ 素食素食主义主义